因此,陶珑這一身打扮,實在和尋常的小姐夫人們無異。
小二迎上來,眼神悄悄往幂籬上瞟,卻還是朝着雯芳問:“這位夫人是要開個包間?還是赴約要我帶路?”
雯芳從荷包裡取出枚印章晃了晃,“帶我們進去吧。”
那是彙福茶樓的印信,隻有東家才有。
小二立馬收斂了臉上輕浮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尊敬與谄媚,不住點頭哈腰道:“是、是!您二位慢着點,請跟我來!掌櫃的正在三樓看賬呢!”
他雖然隐隐聽說過彙福茶樓的東家是個女人,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見到真人,心裡又是激動又是懊悔——自己剛才是不是有點猥瑣?東家若是對自己印象不好,再和掌櫃說些什麼該怎麼辦?
穿過後院的幽靜小路,上到三樓,小二賠笑道:“就是這兒了。那個,東家,我……”
他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雯芳往他手裡塞了枚銀錠,掂一掂,少說有半兩。
小二還有什麼可說的?自然是心懷感激地閉上嘴,識趣地跑遠了。
看着他樂颠颠下樓的背影,雯芳道:“人挺機靈,就是不太老實。”
指節在門楹有規律地輕叩三聲,陶珑也評價道:“敲打敲打,勉強是個中用的。”
房門很快被打開,掌櫃的一張老臉盈滿了喜悅,淚盈于睫地望向陶珑,“哎喲,東家,您居然回京城了!您怎麼不派人知會我一聲,還自己跑上來呢?”
這老頭姓孫,名叫孫旺,是陶珑外祖父孫常志的親信。因為隻有兩個閨女,還都嫁去了京城,所以孫旺當年拖家帶口要向孫常志辭行。
隻是沒想到,自己非但來了京城,職位還沒變,老東家依舊放心将産業交給他打理。孫旺心裡對東家的信服和尊敬更上一層樓,愈發用心地經營茶樓,哪怕後來東家變成了陶珑也依舊盡職盡責,沒有半點怨言。
陶珑對他是相當放心。
“我也是突然下的決定,昨天才到京城。旺叔,您身體怎麼樣?”
孫旺殷勤地主動給她倒茶,陶珑則接過茶壺,自己倒了起來,還不忘關心他的健康。
其實,孫旺未必不知道這些無非是陶珑收買人心的小手段,但自己的東家願意給面子,他自然是受用的,所以樂呵呵地接受,回道:“上了年紀,肯定是比不上和老東家闖蕩的時候了。不過您放心,在這茶樓裡給您辦事還是夠用的。”
陶珑笑道:“我哪裡是怕您不能做事?我是怕您太勉強自己!”
說罷,沖雯芳招招手,叫她取出從金陵帶回來的一支五十年人參。
“去年從東北來的藥商那裡收了好些人參,最好的留給外祖父了,剩下的我自己又用不上,索性這次給旺叔你帶一支。”
孫旺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麼貴重的東西——”
看得出,他是真心覺得這份禮物有點太貴重了。
但陶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由分說地将錦盒塞進孫旺懷裡,“這事兒我也和外祖父說過,他都說這是您應得的,您還要推辭?”
這下,孫旺老老實實收下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哎,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要老東家和您惦記……”
又唠了會兒家常,主要是陶珑說起外祖父的近況,她這才一轉話鋒,問:“對了,旺叔,我之前不是去信給您,托您調查個人嗎?”
孫旺剛把人參收進櫃子裡,聞言立刻匆匆走回桌前,低聲道:“查出來了,這個人不一般,而且……”
陶珑有些驚奇,有什麼話還能叫他這樣小心翼翼才敢說,打趣地問:“不會也和錦衣衛有關吧?”
孫旺立刻一副被戳穿了的樣子,惶恐地四下張望一番,才道:“東家,這幾個字……即便是您,如今也得小心點再說!”
陶珑不甚在意,“他們若真是提都不能提,那在您查到那個人和錦衣衛有牽連的時候,就被盯上了。”
孫旺大駭,“那我……”
“所以您就沒被盯上呀,盡管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這論斷不知有沒有說服孫旺,但他看着是沒有那麼提心吊膽了,反複斟酌一番措辭,緩緩開口道:“這個人不一般的地方,就在于他沒有任何問題。”
陶珑問:“什麼意思?”
“杜成風不是什麼臨時僞造的假身份,他切切實實存在,他曾經的所有鄰居都能夠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