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事情司北有些記不清了,他隻記得白家陷入了混亂裡,飛來了一家直升機,載着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白遲而去,無暇顧及這麼一個陌生小孩出現在自己的家裡。
司北懷揣着僥幸心理,一個人又回到了閣樓之上。
他期待着白念安會在他撥弄第四十七次八音盒燈,聽過第四十七次鳥之詩後回來,就像從前一樣。
可是沒有。
司北一個人貓在角落了一天一夜,白念安都沒有回來,整個白家仿佛陷入了死寂之中。
他不敢下樓,怕被那些傭仆看到後就不要司北再次上閣樓了,這樣安安哥哥回來見不到他了怎麼辦?
四天三夜,司北幾乎滴水未進,隻吃了一些房間裡的零嘴,他的面色變得越來越蒼白,模糊間他聽到了劇烈的争吵聲,似乎是白念安的爸爸媽媽的聲音。
過了會兒,司北聽見了一個小孩哭泣的聲音,随着一聲巨大的關門聲,整個東山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裡。
再後來,他因長時間沒有進食進水陷入了昏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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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權,你不許動人家的東西!”
“就是玩一玩嘛,嘁,不就一個破娃娃,縫的醜死了。”
那個“破小白貓”吊墜又塞進了司北的手裡,塞的力度實在是大,居然讓他聽見了白念安的聲音。
“我姓白,這隻貓也是白色的,我把它送給你,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喲。”
……
司北蘇醒了,白花花的病房與昏暗的閣樓形成鮮明的對比,刺的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一個正值壯年看着很親和的女人坐在床邊,見司北醒了過來才松了口氣:“你終于醒了。”
很奇怪,隻是餓了幾天導緻昏迷,輸幾天液恢複身體機能就行,可司北卻足足昏迷了一個月,醫生對此的解釋是患者潛意識裡在逃避現實,不願意面對。
司北呆愣愣的望向窗外,他難以發聲,嗓子幾乎幹澀的無法開口。
“不能急着說話,來喝點水先。”女人倒了杯溫熱的水遞給了司北。
啪嗒!
水杯被打翻在地。
司北定了定神,看清楚了女人的工作胸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藍怡山福利院院長柳文青”
“我不要跟你回去!”司北拖着沙啞的聲音,他的身體已經缺水到流不出一滴淚來。
柳文青無奈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小孩,司北算是她經營福利院這麼多年遇見過最硬的茬兒。
初到福利院已示反抗竟然可以連續接近小一周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交流,無論他們說什麼都不聽。
柳文青隻能軟着來:“小北,你年齡太小了,你的爸爸媽媽我們也聯系了很久都沒有下落,福利院不是不好的地方,沒有家的孩子都會……”
“可是我有、我有家的……”司北布滿血絲的雙眼顫着的,他拽住柳文青的手:“我真的有家的,我還有家人。”
“他叫安……不是,他叫白念安,我們在一起生活,他給我做飯,教我看書寫字……”司北癟着下巴,委屈極了但還是很認真的跟女人解釋:“他還給我過生日,安安哥哥隻是有事情,他不會不要我的。”
柳文青不忍的扭過頭,他歎了口氣:“你說的白念安,今天應該和她母親在福利院進行慈善捐助活動,你如果想見他的話,就去吧。”
司北揚起笑容,那顆明晃晃的虎牙尖露在外,他在離開病房前忽然想起了白念安說過的,要做個有禮貌的小孩。
于是他對着柳文青鞠了一躬:“謝謝院長阿姨。”
這家醫院距離福利院并不遠,在柳文青的指引下,司北終于趕到了現場了,福利院被布置的很隆重,大門口挂了橫幅——歡迎Ares集團主理人著名慈善企業家白祥君女士到訪。
司北沒有很急着進去,他對着一個小水坑的倒影整理了好久頭發和衣服,一會見到的不僅有安安哥哥,還有他的媽媽,說不定司北隻需要表現的聽話一點,就可以又回到了他們的“家”。
白祥君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緻力于慈善基業,藍怡山也是她重點幫扶的項目之一,現場到了許多媒體,對着台上幾個小孩正在詩朗誦進行特攝,不少記者等候在外場準備采訪環節,整個福利院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司北小小矮個擠在人群中,他左右尋找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那個挺直着腰杆,坐在第一排的白念安身上。
一個月沒見,白念安似乎也瘦了些許,是因為也很想他嗎?
司北憋不住笑,貓着腰到了白念安身旁,輕輕拽了拽那人的衣袖。
白念安轉過頭,司北立馬對着他比了個“噓”的手勢:“不要出聲,我們一起去其他地方。”
那天的人聲格外嘈雜,可白念安的話落在耳邊卻擲地有聲。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白念安看着那雙不算幹淨的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袖不願松開,他有些厭煩的蹙起眉頭,生硬的把手撇開。
“不要碰我。”
“安安哥哥……”司北的聲音幾乎小的都要聽不見了。
坐在白念安身旁的女人輕飄飄的朝着他掃了眼,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将司北帶離了現場。
他呆愣愣的望着那個背影,從始至終,白念安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一次都不。
那個說永遠不會抛棄他的白念安食了言。
白念安是全天下最可惡的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