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誼當天,一個班分為兩撥走,首頓的學生非富即貴,學校自然不敢安排什麼破銅爛鐵,擠得要死的大巴車載學生。
白念安組織好隊形,做好收尾工作後最後一個上車,而留給他的座位很顯眼,一個是在班級裡孤立無援,幾乎從不和人社交的司北身旁。
還有一個是最後一排靳昭成身旁,他朝着白念安揮了下手:“這兒。”
走過司北身旁的空位時,白念安低頭一看,一封熟悉的粉紅色情書就那麼大搖大擺的放在座位上。
他迅速把情書揉作一團坐了下來。
壓低聲兇了過去:“你是傻逼嗎?這麼多人你表什麼白?”
司北很委屈似的癟了癟嘴:“誰叫你這陣子都不理我的。”
“無視我、不看我、冷落我,拿到我的試卷幫改還一點都不用心,改完就丢地上。”
司北話是硬氣的 ,語氣卻很窩囊,他輕哼了聲:“你就是仗着我喜歡你。”
白念安露出嫌惡的表情:“你一張卷子一百五十分的題你空了一百二十分的,你要我怎麼用心?”
“那你丢我卷子怎麼說?”
“我那時——”
手滑。
“我就是故意的,你有本事别喜歡啊?”白念安眉一挑,微昂起頭倨傲的不像話。
白念安期待司北能争氣點,有骨氣些,大聲告訴他:我就是不喜歡你了!
沒想到司北彎起唇,露出一側明晃晃的虎牙尖:“怎麼辦,更喜歡你了。”
白念安把懷裡的背包重重塞進司北的懷裡:“癞皮狗!”
“你把包塞我這裡幹嘛?”
白念安瞪大了眼,這人是看不懂自己正在欺負他嗎?
更氣了。
“好好給我拿着,弄丢了你賠得起嗎?”
“賠不起,倒是可以把我自己賠給你。”司北忽然靠近了一些白念安,那雙鉛灰色的眸子倒映着窗外的光景。
悄聲在他的耳邊說:“賠一輩子好不好啊,小白同學。”
……
白念安最讨厭司北輕飄飄的說出這樣的話了,總是吊兒郎當,總是不正經。
他真的明白一輩子的定義是什麼嗎?
他真的明白這樣的感情分量有多重嗎?
司北一點都不懂,他隻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然後把白念安的一顆心攪合的稀巴爛,又心滿意足笑着被窗外翺翔的飛鳥吸引去了目光。
忽視掉了白念安此時紅透了的一張臉。
白念安伸手就把自己的背包拿了回來:“不要碰我東西!”
随即他朝着最後一排走去,車廂内的議論聲不決,都在為白念安打抱不平。
“下城區的人真沒教養。”
“就是啊,白念安是看他落單才坐在旁邊的好不好?”
“狗咬呂洞賓。”
……
甚至霍興文都向着白念安使了下眼色,大概是司北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意思。
白念安木着臉帶上耳塞倚靠在窗邊,他時不時瞟一眼坐在四五排前的司北,和沒事兒人一樣忽略了周遭的惡意,戴着個頭戴式耳機,輕聲哼着歌。
是因為什麼都沒有擁有,所以不在意、放得開,活得輕盈嗎?
第一次,白念安心生出了嫉妒的心情。
司北越是這樣,他渴求破壞的欲望就越強烈,想把司北踩在腳底下,看着他俯首稱臣,是要白念安短暫的遠離一步,都要追上來奢求他留下來的程度。
一隻手在白念安眼前晃了晃,是靳昭成。
他摘下一隻耳塞:“幹嘛?”
“你是要把人家後腦勺盯穿嗎?”靳昭成嗆笑了聲兒:“一點都不像你了啊,以前看你再怎麼讨厭一個人都不會鬧到人前。”
“你這是怎麼了?”
白念安掃了眼面前少年的這張臉,靳昭成值得他信任嗎?
如果把自己這樣肮髒的心思袒露在他面前,一定會被吓跑的吧?
雖然白念安并不在意這樣的友誼,他打小和靳昭成一起玩也隻是白祥君安排為先,白靳兩家商業闆塊往來較多而已。
他扭過頭,冷冷道:“沒什麼。”
“你——”
靳昭成忽然抓住了白念安的手腕,他的語氣很奇怪,話到嘴邊卻忽然停下。
“算了。”靳昭成洩了口氣。
他說:“你知道的吧,我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高中畢了業,可能一輩子都見不着一面。”
“所以你也沒必要……這麼讨厭他吧?”
靳昭成在耳邊絮絮叨叨半天,白念安隻聽進去了一句“高中畢了業,可能一輩子再見不到一面。”這樣的話。
是啊,高中這最後一年轉瞬即逝,畢業後白念安大概率是要去國外留學進修的,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他和司北進入了告别的倒計時。
白念安是該感到慶幸的,等去了國外,司北的情書就再也遞不到他面前了。
再也沒有這麼一個人在他面前整天叽叽喳喳,堅持不懈的向他告白,又在他每次考到第一名後發來“好厲害啊,白念安”這樣的垃圾訊息。
再也沒有了。
“嗯,你說的對。”
“我确實沒必要那麼讨厭他。”
白念安轉移開視線,戴上耳塞重新倚靠回了那個角落,他抽回了手腕。
“不要随便碰我,我不喜歡。”
-
到達蕤山後已經入夜了,能明顯感受到這裡相較于S市更清涼些,沒那麼悶熱,這場長的沒有盡頭的梅雨季還在持續,綿延不斷的小雨從白念安下車開始就一直下個沒停。
首頓的财力還是相當雄厚的,包下了蕤山景點最好的五星級酒店供學生住宿,白念安作為學生會會長輔助後勤處一起下發房卡,清點人數。
排到霍興文時,他吊兒郎當的一把攬住了司北的肩膀:“走啊,今晚咱倆好好唠唠。”
白念安不經心的掃過那隻和司北親密接觸的胳膊,霍興文又矮又壯,這麼夠着高挑的司北顯得格外滑稽。
司北眯起眼笑笑:“好啊,沒問題。”
蠢貨!
一點都沒看出來霍興文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