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淵無奈:“别鬧……”
話音未落,卻見他面色大變,猛地推開房幽。
房幽還未反應過來,便看他倏地“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她眸子睜圓,眼睜睜看着房淵歪倒在床上——
“阿兄!”她尖叫。
一陣兵荒馬亂,有人去請書房辦公務的房鶴明過來,有人接住将要昏厥的女郎。府醫雖恰好在此地換藥,卻未曾見過如斯大場面。
房府的郎君在他手底下吐血暈死過去,這府醫也想跟着閉眼了。
房鶴明雖為丞相,但一月請一次禦醫的機會早為房淵用掉,今次沒了機會,隻得派人往各府、軍中、坊間名醫處皆遞了帖子,請他們為兒子查看一番。
他自個兒則入宮觐見,再求皇帝賜請禦醫。
房幽被人架回房裡,面色慘白——
前世,阿兄就是如此症狀。他時不時便要吐血,到最後得了肺痨,數病齊發,最終喪命。
阿耶入宮求禦醫,大抵是阿兄最後的機會。
房幽的心如同被緊攥着,耳邊便是一聲聲的心跳,見到湘元進來,急忙問道:“阿兄怎麼樣了?”
湘元遲疑了下,不知此刻說這個是否合适,可女郎自早間起便心心念念着……
她道:“女郎,雍王殿下在後門那兒等您呢。”
房幽眉宇間滿是失望,但念及昨日之事,便強自打起精神,去見他了。
裴昱說:“娘子,我今日去求了父皇,他知曉了,但還沒給回信。”
房幽整個人都有些提不上來勁,眼下她阿兄最重要,什麼皇後,都不如房淵。
可裴昱見她的樣子,以為是不滿意,猶豫着說了實情:“……父皇說,今兒三哥也去求賜婚了。”
房幽一聽,腿軟得險些要倒在地上。
他們兄弟倆同時去求娶他,皇帝會作何想法?!世人道,一家好女百家求,可那不是皇家!
在皇帝眼裡,知曉兩個兒子都想娶她,隻會覺得她不安于室,禍國殃民。
阿耶方才進宮去求禦醫,若皇帝因此不虞,斷了她阿兄的生路可怎麼好?!
裴昱見她臉色不對,似要摔倒,欲要伸手扶一把,卻被房幽低聲吼了句:“别碰我!”
她現下急火攻心,将他們兄弟倆都恨上了。
裴昱猶豫地縮回手,不知說什麼,便見房幽已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他一時心頭疑惑:她的羞惱是因為自個兒,還是因為三哥?
房幽強撐着力氣走回房淵的院子,問及幾位診完的大夫郎中,皆是愁眉苦臉,不知病因究竟出在哪裡。
她欲哭無淚,心中暗恨自個兒,一切都怪她!
她病急亂投醫,想出門去找崔家、楚家,連周家都想去求醫,卻被湘蓮攔住。
她道:“女郎忘了,方才主君出門前便安排好了。”
房幽臉色發白,支撐不住地滑坐到地上,雙手捂臉。
是,阿耶把能請的都請了。
痛楚間,卻聽見了房鶴明的聲音:“幽幽?”
她放下手,滿臉濕痕,擡眼去看父親。
阿耶身後跟着兩位年邁禦醫,他叫了她便顧不得這裡,忙着帶人進去看兒子:“燕王殿下見諒,我等失禮了。”
說罷,匆匆進了小院。
房幽這才看見裴焉。
他眉目微蹙,過來将她從地上提起來。
他有心安慰她,卻不知話從哪裡開始,隻好交代:“方才得到阿耶消息要請軍醫,便快馬加鞭把我府上的兩位禦醫帶來了。”
他因征戰有功,慶元帝特賜禦醫常居燕王府。
房幽呆愣愣的,一時大悲,一時大喜,根本不知該回應什麼。
裴焉想攬她入懷好好寬慰,卻迫于此處人多眼雜放棄。
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在這兒守着,你乖乖回去。”
他又叫兩個奴婢:“把你們女郎扶回宜蘭園,伺候她好好歇息。”
湘元湘蓮皆是訝異,不知這位燕王怎知女郎的閨閣名字,但他語氣重,說一不二。她們不敢違抗,竟真的聽命把房幽帶回去了。
房幽被按回榻上,元蓮二女都守着她,不許她下床。
她方才那面如死灰的模樣,真真是把她們吓壞了。
房幽睜着眼睛看床幔,硬生生熬到天黑,才聽院外有了些動靜。
她猛地爬起來:“怎麼了?!”
湘蓮去膳房拿吃食了,眼下隻有湘元守在一邊。
她摸了摸房幽冰涼的手:“女郎,我去瞧瞧,您好好地待着。”
房幽心中七上八下,看着她阖上房門,驚慌不已,生怕迎來了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