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焉和自個兒死在了同一天啊!
想到這裡,房幽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活該!誰讓他不哄她反倒還甩臉色給她看!
即使他重生了又有什麼幹系,大不了水來土掩、兵來将擋嘛!
房幽重整旗鼓,瞬時覺得那冷面前夫重生了也沒什麼可怕的。
不過,她若不想被他糾纏,還是得再想想法子遮掩。
房幽便将對着崔雲錦的說辭再講給裴昱聽:“走蛟也并非是我發現的,是我阿耶的功勞……”
裴昱與裴焉關系那樣親近,他應當會說與他聽的吧?
而聽她說完,裴昱心中歡喜更甚。
房幽憑借此事成了鄉君,可觀預見走蛟乃是大功一件,就連他父皇,也尋他去仔仔細細問了一遍當日狀況,足見其重要。
然而她卻如此坦誠,徑直将此事内幕告知自個兒——
裴昱滿面紅光,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飄飄欲仙之感。
這樣一個美貌機敏的女郎,廣受京中郎君之追捧,卻肯對他敞開心扉,他何其有幸!
加之房大人如今官拜丞相,乃是文官之首,其子房淵骁勇善戰,有護國武将之質,房氏一族根基深厚,若他未來的妻子有這樣的母族,大善!
裴昱見房幽面上似有羞赧之意,立時道:“娘子放心,我絕不會告訴旁人!”
房幽:“……”
她擠出一句:“……倘若隻是告訴親近之人倒也無礙,臣女不敢居功。”
裴昱卻臉色正經,打定了主意要為她保守秘密。
房幽被氣得肝疼,卻不好說什麼,隻是悶着頭走路。
一簇簇青草從她眼裡掠過,讓她心境略微舒暢了些——
罷,裴昱雖榆木腦袋,但起碼對她一心一意,不似裴焉那個沒良心的。
當是時,忽聽裴昱驚呼了聲:“三哥!你怎來了!”
她心裡咯噔一下,怎能想到還未做好準備,便迎來了今生的正式初見。
那人坐于馬上,雙手掌握缰繩,墨發高束腦後。身量寬厚,長腿修長。若隻瞧他目下裝扮,的确是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然而他臉色淡得沒有顔色,薄唇微抿,一雙鷹眸正緊緊凝着他們二人。
這樣居高臨下、強勢直白的打量,令房幽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她想給自個兒打氣,但方才知曉這位前夫亦是重生而來,便被他抓包與他的兄弟在一處,實在有些氣短。
房幽不知他看了二人多久,隻能硬着頭皮問安:“燕王殿下安。”
燕王,閻王。
看他渾身上下散發的生人勿近,熟人也滾遠些的氣息,倒真不枉費邊地軍民為他取個“冷面閻王”的稱号。
裴焉久久地凝望她,直至裴昱傻傻提點了句“三哥”,才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方才在中萃樓便知是她。
先是于樓上偷窺,被他刻意察覺後又傻乎乎躲避;再是于中萃樓包廂暗聽他辦事,還手忙腳亂弄出聲響——
他這個小妻子,着實藏不住事兒。
隻是他卻也奇怪,按理她知曉他重活一回,理應來找她,卻為何沒有?
是還在為南下行船之事惱火?
可簽和離書之事不過是權宜之計,他若真要與她分離,何必帶她一起南下。
他淡道:“房娘子與我四弟來走馬?”
房幽:“是,今日春光日好,特來踏青。”
她滿面坦然,眼裡澄澈得仿佛是頭次與他說話一般,語氣裡也沒了從前的嬌氣——想到她所說走蛟之事全歸功其父,裴焉暗自疑心。
他話鋒一轉,道:“聽聞房娘子騎術極佳,不如與我來賽上一場?”
房幽倏地一驚。
她在閨中時,騎術确然上佳,比之她阿兄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而聞名上京。
成婚後,她知曉裴焉在邊地做過三載騎兵前鋒,便興起挑戰。
她的确沒赢過他,卻得了裴焉的指點。可以說,房幽的騎術裡,一招一式都是他的影子。
若是比了這一場,那裴焉便是心知肚明了。
青年郎君好整以暇地抖了抖馬鞭,不容拒絕:“來人,去為房娘子牽一匹馬來。”
房幽的心一緊,便聽裴昱道:“三哥且慢!房娘子今日身子不适,由此我們才并未走馬,而是在此間漫步。”
他語氣略有埋怨:“三哥莫要這般勉強她,再說了,她一區區女郎,你聲量這麼大做什麼。”
把人吓壞了,屆時以為他們皇室都是這般的不憐香惜玉。
裴焉略皺了皺眉。
身子不适?方才見她跑出中萃樓時腿腳還飛快,瞧着滿滿的力氣。
他眸光掃到她的手正覆于小腹之上,唇色發白,不自覺輕輕地撚了下指腹。
莫不是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