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裡滿滿的懷疑。
旁人不知,她還不知麼!
房幽自小最愛的便是吃喝玩樂睡,又投了個好胎,房叔父從不勉強她學這學那。受家人熏陶這話旁人信得,她卻不信。
二人背着的密叢小徑後,正有一人垂首觀花。
聽得兩個女郎的閨中密語,他本是準備離去,偏生又聽到崔雲錦這樣問她,腳步便不自覺停留了下來。
房幽的哼聲傳來:“怎麼,你瞧不起我?”
想到她此刻神情,裴焉臉龐輪廓愈顯柔和。
“好吧,我告訴你,是我阿耶去了觀星台,知曉了天氣,便讓我的侍衛留意一番。誰知曉,竟是真的呀!”
她語氣裡不乏吃驚。
裴焉身形動了下。
原以為她亦是重生而來,才會想盡法子避免前世之事再次發生。眼下看來,倒是嶽丈那裡察覺的。
“好啊你!白得個鄉君當!”聽兩個女郎又嬉鬧到一塊去,他提步離開。
那頭,房幽心裡自有思量。
她阿耶對她耳濡目染方知走蛟的說辭,旁人能信,親近之人卻有點懸。所以,幹脆把功勞都推給她阿耶,這樣方能圓得起來。
她也不曾想到,這話竟誤打誤撞打消了裴焉的懷疑。
“那你那日去京郊,可遇到了什麼人?”崔雲錦試探問。
這事兒由她阿耶提點,她心裡也是希望與幽幽親上加親,她來做她阿嫂,她心裡更歡喜。可此事畢竟是瞞着房幽,她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房幽:“自然!遇見了周靈筱、龐女子、葉娘子、楚娘子……哦,還有位郎君!”
崔雲錦小心翼翼又滿含期待:“是誰?”
“是……雍王殿下!”房幽刻意停頓,惹得她一陣大起大落。
“四表兄……”崔雲錦強自打起精神,“他怎麼了?”
房幽耳朵尖動了動,仿似聽到了側後方有些動靜。餘光往後撇,卻是瞧見了一閃而過的金色蟒紋料子,正是今日雍王穿的那一件。
他在偷聽她們小話。
房幽正愁勾不上他,他就自個兒撞上門來。她喜上心頭,瞬時便有了安排。
“雍王長得俊俏,你說怎麼了?我從前光顧着和女郎們玩去了,竟沒注意到他。且他還那麼英明果斷,聽得進我說話,眼睛看着我的時候,我就……”
崔雲錦越聽越沉默:“就什麼?”
“我就覺得好歡喜!”房幽終于憋出來最後一句。
角落裡,裴昱喜不自勝。他心悅房幽,是因她重視他,相信他能将事情辦好。不像父皇母後,雖寵他卻不肯放手。
房幽是第一個,讓他切切實實覺得自個兒很重要的人。
他們既然是兩情相悅,那他便要去求母後賜婚!
角落裡沒了動靜,房幽才松下一口氣,又聽崔雲錦道:“真的假的?你沒瞧見我表兄嗎?就是燕王,他比……呃,反正,你見到他了嗎?”
房幽看出她仍懷希望,語氣裡便帶了一絲不客氣:“阿錦,我喜歡誰,是我的事。”
話盡于此,崔雲錦閉了嘴。
待兩人笑鬧一陣重回宴上,才發覺已成了幾對好事。皇後為趙王、雲王這兩位早已成婚的選了兩位側妃,其餘也有幾個世家子女彼此有意。
輪到燕王,聽聞他回禀皇後,日日在軍中練兵,尚無意中人,望遵循母訓,選到合自個兒心意的。
這話是打皇後的臉,明擺着說先皇後才是他唯一的母親。
房幽因方才被盧皇後挑撥,倒有些樂不可支,隻可惜未曾聽見。
皇後又要為雍王賜婚盧家女郎,他也回絕了,隻說自個兒有心悅的姑娘,卻不肯透露是誰。
房幽聽之卻帶了幾分煩惱:雍王若是想着靠他自個兒赢得芳心,那真是大可不必,在她看來,沒有比賜婚更穩妥的了。
連着被兩位王爺不給面子,皇後臉色稱不上好看,那慈悲面尚有些維持不住,春日宴沒散便徑直離去了。
雍王倒不在乎母親的心情,迫不及待地來約房幽過幾日去馬場玩。
房幽自是應承了。
另邊,裴焉看着言笑晏晏的兩人,心裡不自覺升起一股怪異——
房幽前世滿心滿眼都是自個兒,他倆的賜婚也是她強求來的。
難不成,今生各種皆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