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蒲星離捂着胸口心有餘悸。

“你下次要跳的時候跟我說一下啊，吓死我了……”

“蒲星離。”尤靳叫他。

“怎麼了？”

“能說說你要跟着我的理由嗎？”

蒲星離一屁股坐在咖啡店門口的露營椅上，把能坐着就不站着的理念貫徹到底。

“因為在冥界我隻認識你啊，”蒲星離說，“要是在大牢裡，指不定我會不會被他們做成烤蝙蝠。”

“……”

還不讓我說，自己不是說得挺開心嗎。

“那你……”

“尤靳，”蒲星離突然打斷，“我餓了。”

尤靳慢動作似的一點一點轉頭，臉上寫着你他媽玩我呢的表情看他。

忘了吸血鬼跟死神不一樣。

迪倫也沒說看守他還要照顧他吃喝啊。

蒲星離見他沒說話，以為他不知道吸血鬼能吃什麼，主動道：“我很好弄的。你看旁邊地攤上有西紅柿，我吃幾個就行了。”

尤靳緩慢開口：“我們有規定，不能随意拿人類的東西。”

“這樣子啊，”蒲星離思考着，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個好主意，“我不是給你畫餅，畢竟我現在是落魄的吸血族大少爺，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付錢了總不算‘随意拿’了吧？”

挺有素質。

但想象力豐富的尤靳不由得開始腦補：收攤的時候少了幾個西紅柿但多了幾張紙錢，忙碌了一天的老闆終于天塌了。

“不可以。”尤靳拒絕。

“好吧。”

尤靳擡手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分鐘。

“先工作，完了以後我可以大發慈悲地帶你去野外看看。”

“謝謝。”蒲星離有氣無力道。

很快，視野裡出現一輛失控的卡車急速駛來。

刹車，尖叫，撞擊，幾乎同時在耳邊炸開。

買完菜剛準備過馬路的中年婦女倒在血泊中，袋子裡的菜散落一地。

尤靳手中閃過一道耀眼的光，随後出現一把比他還高的鐮刀。

他用力将鐮刀刺進女人的身體，一抹接近透明的淡藍色靈魂慢慢升起。

靈魂睜開眼，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肉/體。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顯然她還沒有緩過神。

“你是……死神？”她問。

尤靳點頭：“是的，你的壽命已盡，我将把你帶走。”

“不行啊，我、我還沒來得及看看我剛出生的孫女……”靈魂的顔色又深了幾分，“拜托你，再給我十分鐘時間好嗎？讓我再去看她一眼，一眼就行！”

尤靳有些猶豫，但他知道靈魂的顔色變深是個棘手的征兆——執念過深，暫時還不能帶她去輪回。

“好的女士，請你先把手給我。”

女人伸手，感到奇怪。

尤靳把她的手在臉頰邊輕輕貼了一下，跟她說：“十分鐘，你可以觸碰你的親人，但他們看不見你。”

女人感激地流下眼淚：“謝謝……謝謝！”

已是靈魂形态，到兩公裡外的醫院也是兩秒鐘的事。正準備出發，尤靳聽見一直保持沉默的蒲星離在喊他名字。

尤靳有些惱火，語氣不悅：“幹什麼，剛剛跟你說過不要打擾……”

隻見蒲星離指着地上的西紅柿，無辜道：“這個現在總可以拿了吧？”

尤靳沒理他，隻是默默轉過身裝作沒看見。

蒲星離見他沒理自己，語氣有些着急：“可以嗎？這算随便拿嗎？”

尤靳覺得腦仁正一陣一陣跳着疼。

“我都裝沒看見了你還不趕緊拿走？”這個不懂人情世故的蝙蝠！

“好吧。”

這個小插曲惹得女人沒忍住笑：“這是你的徒弟吧？”

尤靳瞥了眼開心吃飯的蒲星離：“讓您見笑了。”

-

病房内，一群人有說有笑的，下一秒不知道誰給其中一個男人打了通電話，又是一群人往外沖。

女人歎口氣：“大概是我的事吧，真是給他們添麻煩了。”

說完，小床上的嬰兒突然嚎啕大哭，吓得女人不敢往前。

她猶豫道：“是不是感覺到什麼了？我看我還是不要來了比較好，不吉利。”

“怎麼會？”尤靳說，“孩子能感受到您的愛的。”

像是得到了鼓勵，女人小心走上去撫摸着嬰兒的手指。

嬰兒漸漸停止哭泣，伸出一根小手指輕輕觸碰她作為回應。

微風吹進房間，薄紗簾随風飄動。

女人輕歎一聲，走向尤靳。

“我們走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