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瑾嚴肅的面色和緩了些,問道:“你就叫潘石頭?”
那獄卒磕頭道:“回大人的話,小的正是潘石頭。”
“牢頭之妻方才說,是你不讓她将摻有鼠藥的碗收走,可是如此?”
“正是。小的想着藥一回老鼠不容易,既然碗裡的滅鼠藥還有不少,就這麼拿走了多不劃算,就沒讓王嫂子收走碗。”
潘石頭口中的王嫂子,正是牢頭的婆娘王氏。
鄭瑾問道:“那碗飯被你放在了哪裡?為什麼會混到昨天給犯人送的正常飯食中?”
“回大人的話,那碗飯怎麼會混進昨天的飯食中,小的也不清楚。”
潘石頭埋着頭,老老實實地道:“小的聽了牢頭的吩咐滅鼠,就特意問王嫂子多要了一碗飯,把鼠藥拌進去,放在了大牢常有鼠類出沒的角落裡。”
“當時有好幾個獄卒在,他們都可以為小的作證,昨天王嫂子過來的時候也有見到過。”
聽了這話,牢頭和幾個獄卒,以及牢頭婆娘一同點頭,表示潘石頭說的都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後來那碗飯怎麼跑到昨晚的飯食裡去了,還被犯人給不小心吃掉了……”潘石頭的語氣裡滿是困惑:“小的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鄭瑾聞言,目光掃向昨夜的值班獄卒:“李甲,本官且問你,那碗摻了藥的飯,怎麼會被你當作正常飯食送到了賴二手上?坦白交代還可少受些皮肉之苦,本官勸你還是從實招來的好!”
衆人的目光一時都變得懷疑起來,齊齊看向矮胖的李甲。
李甲登時吓得鼻涕眼淚一起流,哭道:“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碗有毒的飯怎麼會跑到了昨天的正常飯食裡……它是自己長了腿還是什麼的……”
“或者是小的搬飯筐的時候正好放在了那碗有毒的飯旁邊,忘了鼠藥這回事,把那碗飯也當作正常飯食送給了賴二?”
“總不能是小的喝醉酒拿錯了碗吧,可小的送飯之前明明并沒有喝酒哇……嗚,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但是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啊……”
鄭瑾見這個叫做李甲的獄卒話說得離譜,又隻知道哭叫,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可見是個糊塗人。再見他吓得涕泗皆下,六神無主的模樣,又不似作僞......鄭瑾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鄭瑾又問了幾句話,見李甲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來,隻好讓人先将其作為嫌疑之人暫且收押。
前日多送了一碗飯用來拌鼠藥,并且第二天并沒有被收走……昨日還是按照人頭數目送的飯……那今天的碗的數量呢?
鄭瑾想起這件事,立即讓人去核實其餘碗的數量。
盞茶時間後,有差役前來覆命:“回禀大人,加上賴二所用的那隻碗,所有碗的數量恰好跟大牢裡的犯人數吻合!”
鄭瑾和陸茗聞言齊齊蹙眉。
按照牢頭之妻的說法,昨天她并沒有收走那隻摻了鼠藥的飯碗,而那碗該給老鼠吃的殺頭飯又被賴二吃掉了,可如今碗的數量卻跟犯人數等同......
這也就意味着一件事:本來該分給賴二的那碗不加料的正常牢飯去了哪裡?
陸茗沉吟着無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鄭瑾瞄到這一幕,急忙令人再去搬一張椅子過來,然後請陸秀才落座。
陸茗猶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見狀本能地拱手道謝,然後拂袖,落座,并順手理了理衣擺。
過了一會兒陸茗回過神來,愣了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正襟危坐的縣令大人一眼,隻好生受了鄭大人這番示好之意。
正在這時,又有衙役來報:“大人,剛才在飯筐最底下的隔闆中,發現了一碗沒有動過的牢飯。”
鄭瑾聽了一怔,讓衙役将盛飯的大筐搬過來。果然,掀開最底下的那層隔闆,一碗孤零零的牢飯正在其中。
鄭瑾揮手招人将李甲帶過來,指着筐底最後一碗飯問道:“本官問你,你昨天給犯人送飯的時候,可曾發現最底下還有一碗飯?”
李甲登時睜大了眼睛,驚道:“這,這怎麼還有一碗!小的明明記得給賴二的就是最後一碗了!怎麼回事?這碗飯是哪裡來的?難不成是小的又犯糊塗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