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性、冷靜、穩重,思維清晰,擁有輕松地将複雜困境解構成簡單小事的能力。
畢竟,他可是個去過戰地當攝影師的男人啊,涉足過最危險的地方,依然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并且拍下不少震撼人心的影片。
在這個大部分國家都處于和平年代的環境下,能主動跨入那種危險的領域,幾乎是極少數人的選擇。
而時淵洺并非出于某種執念非要成為戰地攝影師不可,他隻是覺得自己能夠做到,就順勢去做了。
可盡管他再合适,盡管他們曾經相愛,但那時的他們早已沒有交集。
而且幾乎聯系不到他。
于是,她隻得暫時将那個念頭抛在腦後,獨自一人繼續在生活的軌道上前行。
後來,沈欣聽她說起有過那樣一個念頭時,忍不住笑着罵她是瘋子。
罵歸罵,可沈欣的語氣裡反而是欣賞。
她覺得司清焰的瘋狂是一種自由的表現,既能坦然面對親密關系的解體,又能設想關系斷裂後的另一種可能……敢于無畏地進入與離開關系,這份從容是内心強大的表現。
“我連談戀愛都不太敢。”沈欣平時直率,嘴上沒遮掩,但她的内心卻比誰都要細膩。她會考慮得更多,擔心自己陷入一段消耗身心的關系。對她而言,謹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這也是沈欣的優點之一。
因為對于司清焰來說,她雖然也很謹慎,但很雙标。好比在那個念頭産生時,比起去找一個陌生人,她總是下意識地更想去找時淵洺——即便他是她的前男友。
所以以前聯系不上,但現在他就在眼前,語氣也溫和,對她還很友善,她想,何不試試看呢?
雖然當她無意識地向時淵洺提出這個請求時,司清焰心底忽然覺得,沈欣說得對,她确實有點瘋狂。
但這讓她覺得很興奮。
尤其是時淵洺那深邃的目光凝視着她,低沉地問:“你想要我怎麼做?”
司清焰一時愣住,驚訝于他從容不迫的回應。可她自己也沒有經驗,隻能有些茫然地答:“我也不知道……你帶過小孩嗎?可能有點那種感覺吧。”
時淵洺當然沒有帶過小孩,但她的比喻卻讓他的呼吸加重。
他雙手插回褲袋,目光不自覺地躲開,生怕看着她的時候會失控。
可無論如何,他從未拒絕過她的任何請求,無論他們的關系在什麼階段。
“今晚有空嗎?”時淵洺背對着她,問出了一句似乎不帶一絲情感的、卻又意味深長的話。
心髒久違地猛烈跳動,司清焰不停地撲扇眼睫毛,顫抖地深吸一口氣,有些低啞地“嗯”了一聲。
“好,我來接你。”
他沒有說什麼時候來接她,也沒有提到目的地,當然也沒有說明接她之後的安排,因而讓司清焰一整個下午都浮想聯翩。
到了下班時間,司清焰走出殡儀館,便看到時淵洺倚在一輛墨色轎車的車門旁。
他一看到她,便迅速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包,轉身準備帶她上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淡淡地向她道歉:“抱歉,習慣性地拿過來了。”
不過雖然在道歉,卻沒有半點要歸還包包的意思。
司清焰瞥了他一眼,眯起眼睛,忍住笑意:“沒事。小時候你就總是幫我拿東西。”她蹦跳着走到他身旁,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這不是男朋友的專利。”
坐上車後,時淵洺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給她系上安全帶,還附帶着解釋:“這是新車。小孩可能不知道怎麼系安全帶。”
司清焰扭過頭看向窗外,心裡默默嘀咕:啊,果然在他這裡,占不到一點口頭上的便宜呀~
車内瞬間靜了下來,司清焰回想起時淵洺剛拿到駕照的時候,他們曾約定一起自駕遊去西藏……那時他們天真地以為,未來會有無盡的時光來實現所有的願望。可到了分手時,那個約定仍然隻是他們之間的一句空話。
她随意掃了一眼儀表台上,以前送的小擺件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蕩蕩。
她的視線再次飄向車窗外,霓虹燈如油畫般暈染在細密的雨絲中。
原來,下雨了。
其實不止司清焰一個人在回想過去,時淵洺也無法自控地想起以前。這沒辦法,幾乎是必然的。誰讓過去的他們,那麼深入彼此的生活呢。
而現在,他們站在了一個分岔口,分手後,面對彼此時的陌生與熟悉,他們到底在做什麼,連自己都不太清楚。
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進展,就像這輛車不知不覺駛向的方向。司清焰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條路似乎是通向鎮上的。
車終于停了,停在了一棟公寓的地面車庫前。
時淵洺下車,走到她這邊請她下車。
當他轉身去開房門時,司清焰終于明白,這是來到了他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