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看了眼身旁鬥志盎然的雨澤,知道她這是為了安慰自己。如今城池已破,而他不久前與四大護法拼鬥時留下的傷勢還未痊愈,這重圍又怎是說破就能破。
雨澤願意同他共死,身為父親的魔王卻不願再搭上雨澤這條命。霸業也好權勢也罷,這些魔王都可以接受失去,但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雨澤因受他的牽連而丢了性命。她還那麼小,對生命對未來還充滿着希望。
作為父親非但保護不了她的未來,反而還成為她通往未來的阻礙,這一點魔王怎麼也接受不了。
世事難料,忠誠又最是莫測。魔王思來想去最後能相信的隻有靈魂契約下的忠心,也就是林墨了。
這條退路早在一個月前他就已經開始籌備,搜集人形變化術法并督促雨澤修習術法。或許從那個時刻起魔王就已經察覺到了失敗的迹象,修習術法的雨澤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但她沒有多問,不到最後一刻她始終不願相信父王會輸,也不願提起這個話題,哪怕此時此刻敗局已定她也願意同父王一起殺出那微弱的希望來。
“你有這份心為父很是感動,不過澤兒你記住在為父心裡沒有任何事比你的安危還要重要。屬于我的戰場自有我來收尾,但你必須離着這裡,活着過屬于你的未來!”
凝聚所剩不多的魔力魔王打開了結界通道,不由分說就将淚流滿面不願離開的雨澤推進了結界通道。“去找黑魔,一定要好好活着,過你想過的生活,無憂無慮、自由自在!”這是魔王留給雨澤的最後一句話,是遺言也是囑咐。
就這樣雨澤突然就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家園,來到這個隻能幻化為人形才能存活的人界,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充滿着危機。
離别的突然、失去一切的茫然以及來到陌生環境的警惕和無措,除了第一時間化為人形雨澤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是該哭泣難過?還是該靜下心來思考如何求生?
她不知道,按理說兩者她都應該要做,可這兩者她又不知道應該先做哪個。一時間楞在原地頭腦是一片空白,直至察覺到有人靠近,直至她認出了林墨,這些原本難以傾訴的情緒才突然傾瀉而出。在熟悉親近的人面前,因為信任所以才能無所顧忌。
“公主!”看着眼前淚流滿面、傷心難過的雨澤,林墨心裡也不好受。在魔界與雨澤朝夕相處的十年裡,她早已将雨澤當成至親好友。如果沒有雨澤的幫助和照拂,她不可能有機會活着離開魔界,甚至很有可能一着不慎葬身在了魔界。
面對雨澤即便沒有那所謂的靈魂契約,林墨也一定會護她周全盡她所能去保護她。“公主此處不安全,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有過一次經驗的林墨可是知道,私闖人界後不久那五名老者就會運轉傳送法陣到來。若稍有耽擱再次與那些老者們對上,這一次林墨可沒有信心能活着從他們手中逃脫。
“好。”雨澤雖然難過但也知道人界危機四伏,有林墨帶路她自然無條件信任,願意跟着她走。但是人形與魔獸的身形相差太大,雨澤關顧着修習術法幻形成功,并未練習過在人形狀态下的行走和奔跑。突然間要跟着林墨疾跑,雨澤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沒事吧?”見狀林墨立即去扶雨澤,“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初化人形還未适應這形态,确實勉強不得。”但眼下情勢緊迫沒有多餘的時間讓雨澤适應,林墨略一思考便蹲下身抱起了雨澤。
人形态下的雨澤身形矮小,瞧之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這般嬌小的雨澤林墨很是輕松便公主抱了起來。之前她是聽說過魔獸的成年與人族的成年年齡不太一樣,但沒有想到起碼活了幾百年歲月的雨澤換算成人族的年紀原來還這麼小,難怪魔王總是放心不下她。
“公主冒犯了。”抱起雨澤林墨迅速朝荒林原外趕去,眼下争分奪秒她必須要在老者們趕到之前離開荒林原隐匿好行迹才行。上一次她沒能保護好父母,這一次她說什麼也要保護好雨澤。
腳下一個浮空雨澤還未緩過神來身子已被林墨抱起,左肩不由自主靠向了林墨的肩膀,連呼吸仿佛都近在咫尺。
這是雨澤第一次離林墨如此之近,以往在魔界林墨總是刻意與她保持着一個距離,不管什麼情況都不會過分靠近。她一直以為這個距離是主與仆的分界線,在林墨心裡從來隻拿她當主子而不是朋友。熟悉又陌生,恭敬又疏遠。
因為這份疏遠她沒少難過,她多麼希望她們的關系是親密無間的密友,是平等的交心無話不說。可直到林墨離開魔界她的心願都沒能實現,隻留下最後一封書信流露真心,可終究是人去樓空毫無實感。
但此時此刻随着那份距離的消失,雨澤相信林墨也是真心視她為朋友而非主子或公主,曾經的距離隻是她害怕暴露身份的自我保護罷了。
快速移動帶來的晃動晃的雨澤重心有些不穩,她隻好伸手環抱住了林墨的肩膀,将重心靠向了林墨。“不要再叫我公主了。”雨澤在林墨耳邊輕聲說道。不說這裡是人界,便是魔界今後也再沒她這個公主了。
“好。”林墨認真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