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姬靜再次扭過臉,審視他片刻才贊許道,“将軍年紀輕輕便坐得如此高位,果真英才天縱。”
“不過有幸投了個好胎罷了,跟太子一樣。”姒懷命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
姬靜聞言挑了挑眉,這話她該如何理解呢?
餘光裡掃進一個欲言又止的人,姬靜開口問道:“廣志,什麼事?說!”
廣志是她近衛隊的新任隊長,上一個已經在邊城和玉林一道被蘇隆砍了。
“禀太子,屬下逮到一個孩子。”廣志撓撓頭,說道“好像是您的外甥。他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咱隊伍後頭,咱就把他抓了。”
“嗯?在哪兒?”
“舅舅,舅舅我在這!”姚定方抱着一隻狗在兩個士兵手裡撲騰。
姬靜一見是他就冷了臉,沉聲問道:“你怎麼追上我的?你阿娘知道麼?”
“舅舅别生氣,是阿娘讓我偷偷跟來的。”姚定方甩開抓着他的兩個人,向姬靜解釋道,“阿父有難,我想救阿父。”
他生怕姬靜把他趕回去,連忙跑到她跟前發誓:“舅舅,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亂。你看,我都能追上你們,還沒有受傷。”
說着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姬靜無語,竹姬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着調了,屁大點的小子就敢放心叫他跟來,幸虧沒跟丢!
姚定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摸了摸懷裡的狗頭道:“舅舅,巴豆的鼻子可靈了,你們走到哪兒我都能找到。阿娘說舅舅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進軍營曆練了,舅舅能行,我也能行。”
“你打算帶着這小東西打仗?确定它不會亂叫引來敵軍?”姬靜的目光落在他抱着的巴豆身上。
“巴豆不會叫。”姚定方難過地低下了頭“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沒有舌頭了。”
姬靜看了看仍在身邊站着的兩位頭領,對姚定方道:“你能不能跟我我說了不算,你得問問這兩位。”
說着指了指姒懷命和廣志。
“他們一個管着禁軍,一個管着你舅舅我的近衛親軍,你不管加入哪邊都得經過他們同意。”姬靜有意難為難為他。
“我,我...”姚定方有些不知所措。
廣志抱着看樂子的态度嘿嘿直笑,就是不開腔。姒懷命卻認真地考慮了一番,而後一本正經地問道:“禁軍不要廢物,你有什麼本事?”
姚定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當作大人對待。他放下巴豆,朝姒懷命行了個軍禮,大聲說道:“禀将軍,我會說黎族語!我還帶來一份九黎地圖,我的巴豆鼻子靈,能幫你們找到阿父!”
姒懷命嚴肅地颔首:“不錯,可禁軍有人會說黎族語,地圖我也有,也就巴豆還有點用處。”
廣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姚定方滿臉失望。
“不過隻要你能保證不拖後腿,我就招你進來。”姒懷命話鋒一轉,道。
姚定方眼睛瞬間亮了,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抱住姒懷命:“多謝将軍,屬下保證決不拖後腿!”
姒懷命當場将他編進了禁軍第三營第五中隊第一小隊。不為什麼,隻因禁軍十大營目前隻有這個小隊有兩個缺額。
姚定方喜滋滋地被自己的小隊長連人帶狗領走了。
廣志見姬靜竟然攔都不攔,立馬急道:“太子,我覺得還是留在近衛隊比較安全,351縱隊是進攻主力,萬一有事咱想護都來不及。”
而近衛隊就不同了,隻需要保護好太子即可,其餘萬事不操心。說難聽點,假如連近衛隊都陷入險境了,那太子恐怕也離完蛋不遠了。
“放心,姒将軍還不至于讓一個十歲孩子去拼命。”姬靜面上一派輕松之色,問姒懷命道,“是吧,姒将軍?”
“這可不好說。”廣志偷偷看了眼不動如山的姒懷命,暗自腹诽道。
姬靜讓大軍在河邊休整了半天才趟河過境。
按說河面越寬水應當越深才對,這定河水卻寬而淺,根本不需要架橋,騎着馬就能趟過去。
姬靜展開地圖,圖上蒿白山的位置已經被明顯标記出來。他們現在位于九黎西北方向,距蒿白山的最近路線就是橫穿眼前的狒狒山,再跨過絕命谷。但這麼做有很大風險,首先,禁軍并不熟悉九黎的氣候和地形,萬一叛軍在狒狒山裡設下埋伏他們就會損失慘重。其次,即使沒有埋伏,禁軍這些北方漢子們也很大可能會被瘴氣侵染,造成不必要的兵力損失。
另外一條路線就比較穩妥了,即大軍繞過重山峻嶺到達宣慰司,控制住九黎的大後方之後再向蒿白山挺進。隻是這樣一來姚長就得在蒿白山多呆些日子了,以目前情況來看,他恐怕很難堅持到那時候。
姬靜摩挲着下巴,把兩條路線畫出來後,将姒懷命和蘇隆叫了過來:“姒将軍,蘇将軍,你們都過來看看。”
兩人看過之後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姬靜也不催他們,望着眼前綿延不絕的青山陷入了沉思。九黎,真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作為大周和西羌之間的天然屏障,它的位置實在太好了。而過了九黎就是長達一千二百裡的大平原,沒有高山,沒有大河,一馬平川根本無險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