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胄都擋不住你,你是想讓本王重新将你關起來嗎?”涼王捏住邱晚的下巴,“你是本王的人,隻能屬于我,任何人都不準碰,知道嗎?”
“蕭起,人不是物件,不是寵物,沒有誰會隻屬于你。”邱晚咬牙道。
“我是北雍涼王,我說你屬于我,你就得屬于我。”涼王高高擡起邱晚的臉,解開他的面胄,一把扔掉。
金玉與珠子摔得四下迸濺。
“看來,這兩日,是本王将你餓壞了。”
涼王看到了邱晚眼底的紅光。
“眼睛都熬紅了……”涼王撫着邱晚的眉眼,“小晚,你也很難熬吧?”
随即,他一把扯開衣領,在自己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鮮紅的血珠子滲出來。
是邱晚轉換成不死人後的第一口鮮血的味道。
熟悉的血香湧進鼻腔,邱晚的喉間,連着肺腑,瞬間燒起來了。
“還忍嗎?”涼王挑釁着朝邱晚靠近,“小晚,要不都别忍了吧。”
邱晚心口劇烈起伏着,他凝着那抹血色,眼底的紅愈發濃郁。
“要戒斷的恐怕不隻是本王吧……”涼王用手指沾了些自己的血,輕挑地抹在邱晚唇上,“對嗎?小晚。”
邱晚從喉底發出一聲低吼:“你找死。”
“對,就是這樣,本王就喜歡你這樣,這才是你該有的模樣,小晚,本王真後悔沒能早些遇見你……”
馬車倏地一沉。
涼王被撲倒在軟榻上。
血管被刺破!
這一次邱晚吸食得特别狠。
他暴烈地享受着送到嘴邊的美味。
涼王當即興奮起來,他顫聲道:“小晚,你也很喜歡,對嗎?”
他如久旱逢甘霖的枯木,欲生欲死,他攬住邱晚的後頸,恨不能将他揉進骨血裡,喃喃道:“小晚,本王得看住你,牢牢看住你,不能讓你再像阿念一樣,掉入狼窩,本王得看住你……”
聽到元念的名字,邱晚猛然從貪婪的吸食中清醒。
他哈出一口血氣,從涼王頸間擡起頭。
忽而覺得自己很陌生。
像一頭被欲念操控沒有理智的獸!
邱晚從心底湧出一種厭惡,那是對自己沒能控制住嗜血本能的厭棄!
而就在這時,車外忽的傳來馬匹尖銳的嘶鳴聲。
有什麼東西劇烈撞向了涼王的馬車,随之“轟”的一聲巨響!
整輛馬車被撞得飛出去,狠狠撞在臨街的店鋪上,牆被撞塌,數不清的碎塊砸落下來,緊閉的車門被撞開,車内的情形就那樣赤.裸.裸.的落入了來人眼中。
邱晚衣着淩亂,伏在涼王身上,層層華服散落在他身側,他一側衣袖已被扯落,圓潤瑩白的肩露了出來,邱晚嘴上沾着血,臉上還有未退卻的欲念,眼中卻是毫無生氣的荒涼。
“有刺客!護駕!”
“護駕!”
周圍立馬混亂起來。
士兵的打殺聲,百姓的哭喊聲。
數十個黑衣刺客如群鴉般從屋頂上密密麻麻飛下來,俨然不要命的死士,沖進了涼王的府兵陣營中,霎時殺成一片血光。
邱晚撞上了為首那人的目光,那是一雙極銳利的眼,刀鋒一樣冰寒。
邱晚不知為何,心仿若被重重剜了一下,自己最不堪的一幕就這樣被人看見了。
那人遠遠望着邱晚,随後舉起手中重.弩,瞄準了馬車内的涼王。
“砰!”馬車車門忽的被人從内向外猛然撞上,就在那時,一支漆黑弩.箭穿破車門射了進來,車壁發出裂帛般的嘶鳴,箭鋒裹着戾氣,殺氣十足!
邱晚瞳孔驟縮,千鈞一發之際,那弩.箭卻被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撥,“铛”的一聲,紮入了身後的牆體,箭尾毒蜂振翅般嗡嗡直顫。
邱晚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入懷中。
“辭兮,是我。”
邱晚怔愣了一瞬,待看清來人,眼淚便滾落下來:“顧千塵。”
“是我,别怕。”
邱晚卻哭得更厲害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嗚咽着隻是道歉:“對不起,我沒忍住……我不想咬他的……我沒忍住,對不起……”
“我知道。”顧千塵抱住邱晚,将他滑落的衣裳通通攬上去,嚴嚴實實包裹好,“不死人對他的第一個獵物天然就沒有抵抗力,這不怪你。”
“我覺得我像一個怪物……我讨厭自己這樣……”邱晚哭着道,“我讨厭自己這樣。”
“沒事了,辭兮。”顧千塵輕輕拍着,安撫他,“是你太善良了,你還沒有适應不死人這個身份,是我的錯,我該陪在你身邊,陪你度過新生期。”
平日在涼王面前、在小皇帝面前、在所有外人面前一直強撐着的邱晚,在此刻崩潰大哭。
“哥若是看見我變成這樣,他一定會很傷心的……”邱晚根本止不住眼淚,難過得無法自控,一遍一遍重複道,“哥一定會很傷心的……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顧千塵眼神變得複雜,他淩厲地往車外望了一眼,察覺到車外逐漸逼近的黑衣人,他将邱晚一把抱起。
涼王早已被顧千塵打暈,顧千塵将他一腳踹開,說道:“這裡太危險了,我帶你離開,現在就走,好嗎,辭兮?”
“不,我不能走……”邱晚哽咽難語,“我、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我不能走。”
“辭兮,聽話!”顧千塵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哥不能白死……建康城的百姓和戰士不能白死……顧千塵,我不能走!”邱晚揪住他的衣襟,仍是哭,“我要完成哥的心願,我不能走……我不能就這樣逃走。”
“辭兮!人死不能複生。”
“我不會食言,顧千塵,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我會跟你走的,再給我一點時間。”邱晚滿臉是淚,眼中卻全是不屈和倔強,“再給我一點時間,顧千塵。”
顧千塵不能強迫邱晚,他知道,邱晚不是那種能強迫的人。
他将邱晚摁進懷裡,沉沉道:“好。”
涼王在皇城門口遇刺,此事非同小可。
各路兵馬聞訊敢來,迅速控制了現場,這群刺客戰力很強,若不是為首之人一時遲疑,錯失了殺涼王的最佳時機,涼王說不定就已經成了箭下亡魂。
崔自青活捉了一名刺客,卸了他的手腳正要逼供,那人卻咬破後牙槽的毒藥,自盡了。
為首之人并另外兩名刺客重傷,僥幸逃走,其餘四十四人全部戰死!
現場一片血污,死傷慘烈。
“義父!”崔自青跪在血污中,“兒子救駕來遲,請義父責罰。”
涼王踢開車門,走下車來,他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掃視了一圈現場,說道:“本王這一生經曆的刺殺數不勝數,像今兒這樣敢在皇城門口動手的倒是少數,給我查!本王要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是。”
崔自青對四十四名死屍逐個排查,最後發現,其中有一名,是獨孤氏養的私兵團練使。
陰雲籠罩着涼王府議事廳。
涼王當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座價值連城的玉佛砸得粉碎。
那是幾年前,獨孤氏在涼王壽辰時送的賀禮。
涼王怒道:“本王本想看在往日情份,對獨孤氏網開一面,既然,有人想要本王性命,那本王也不必客氣了!”
涼王要将獨孤氏連根拔起,方法有一百種,就像他曾經對付那些膽敢反抗他的小氏族一樣,他隻是缺少一個契機罷了。
“還有沒有人想殺本王?嗯?”涼王一個一個掃視着議事廳的每一個人。
威壓之下,衆人垂眸屏息,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