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晚心如擂鼓。
“辭兮辭兮,你該試着與原來的世界道别了。”
“換個身份看這世間,你會釋然許多。你是超脫于生死輪回之外的不死人,是我挑了千百年挑出來的寶貝,不再是南邱任人宰割的太子。”
“你我既已達成交易,以後便是要長長久久在一起的,你是我親自挑的伴侶,記得嗎?”
透過那指縫,邱晚仿若看到自己失控的命運。
“從今往後……”顧千塵耳語道,“你我一起遊戲人間,不好嗎?”
邱晚身體繃得筆直,就連耳後的細茸毛都豎了起來。
顧千塵又笑了:“别緊張。來日方長,我知道這很難,我給你時間,待你了結這些生前身後事,我再帶你走,我信守承諾。”他沉醉般嗅着邱晚的頸,“好香。”
他環住邱晚的頸,一個金燦燦的東西便套在了邱晚脖子上。
“尺寸剛剛好。”顧千塵道。
“你給我戴了什麼?”邱晚道。
“一個頸圈。”那人低笑,“以防你跑了。”
“我……”邱晚話還未出口,便覺頸間一麻,那人的尖齒刺破皮膚紮入了邱晚頸側。
邱晚霎時被一種吞心噬骨的力量所攫取,顧千塵似乎要吸幹他的所有。
邱晚再次感受到了那一晚瀕死的快感,他揪住顧千塵的衣袍:“我、我不跑……”
“你好甜……”顧千塵抱起邱晚,吸得更深了,太美味了,任人采撷的羔羊,讓人迷醉的伴侶,太美味了,直到邱晚全身無力倒在他懷裡,他才猛然從那讓人沉淪的迷亂中擡起頭,哈出一口血氣,“你很好,特别好,我很喜歡。”
他撫着邱晚頸上的頸圈,又舔了舔那處咬痕:“記住,這裡是屬于我的,不許他人碰。”
邱晚雙目失神,已是神魂遊離之狀,任由他抱着。
“好好享受最後的獨身時光,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辭兮。”
“我會再來找你的。”
禁锢着邱晚的力量瞬時消失了。
邱晚跌落在花樹下。
月影橫斜,暗香浮動。
邱晚趴在雪地裡,雙目微張,虛弱得無法動彈,項上那個頸圈如一道緊箍咒壓于他命脈之上,邱晚一頭栽入雪中,暈了過去。
前頭議事廳燈已滅,經涼王審議過的奏疏連夜送入了皇宮。
就等小皇帝在上頭蓋章了。
涼王班師回朝,本該第一時間入宮觐見,可涼王不僅不進宮,反而甩出一紙奏疏按頭叫小皇帝批準。
在北雍,涼王就是王,就是天,政權、軍權都被他緊緊攥在手心。
他想要攥在手心的,可不僅僅是政權、軍權。
還有美人。
涼王好美色,天下皆知。
當年的涼王妃,東乾長公主元姬,為了情郎私奔來到北雍,結果卻落到了涼王手裡,生下世子蕭寂便香消玉殒。
涼王在議事廳坐得久了,心癢難耐,十分想念邱晚,這邊事一畢,便火急火燎往安置邱晚的香雪塢趕。
回雍都的一路,涼王耐住沒動邱晚,一是這位邱太子太邪門,二是諸事未定,行軍途中恐生事端,如今回了涼王府,涼王不想再忍了。
管它嫁不嫁、娶不娶、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如今一想到這個人就渾身興奮得直顫,他有過不少女人男人,可還未得手就讓他如此銷魂的僅此一人。
涼王覺得自己是老來春,撿着寶了。
走到香雪塢卻沒見着人,負責看管的人倒是在門口睡得香甜。
涼王大怒,下令全府搜捕。
忽而有人來報:“禀王爺,有人看到邱……邱公子往世子的梅苑裡去了。”
“壞了!”随行的崔自青大呼一聲,拔腿便跑。
梅苑,乃世子蕭寂的秘密禁地,若非他本人允許,連狗都不敢擅入。
邱晚在雪地裡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有人摸了摸他的臉。
那人袖間藏着梅香,指尖溫涼。
“你醒了?”
邱晚幽幽睜開眼,下雪了,梅花雪花簌簌而落,紅的梅,白的雪,落了他滿肩滿身。
漫天飛花中,一個坐着輪椅的少年擋住了天空那點微光。
夜色下看不清少年的臉,隻覺得那雙眼特别亮。他懷裡抱着一大束怒放的紅梅,冰晶裹着嬌紅,遮擋住了小半張臉。
邱晚試圖支撐着坐起,卻發覺自己手上腳上均被什麼東西給鉗制住了。
而那個少年,正歪着頭,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邱晚心一顫:“你是誰?”
少年慢悠悠從懷中梅枝上,摘下一朵紅梅,塞進嘴裡。
細細嚼着。
似品着這冬日裡最漫浪的一抹豔色。
“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