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宇是第二天早晨才聽說顔一千昨晚醒來的消息。

他連早飯都顧不上吃，急匆匆地穿過藍心号曲折的走廊，一路小跑到顔一千的房門外。剛轉過最後一個拐角，就看見程丞正輕輕帶上門走出來，臉上略顯疲憊。

“程叔叔！”唐小宇急忙喊道。

程丞聽到他的稱呼，微微皺眉看向他。

唐小宇見狀立刻反應過來，站定行了個标準的軍禮，提高音量改口喊道：“程将軍！”

程丞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擡手示意他小聲一點。

“顔媽媽醒了嗎？我進去看看她。”唐小宇說着就要往前走幾步去開門。

程丞往門口挪了挪，伸手攔住他說：“讓她休息幾天，她說不想見任何人。”

“顔媽媽連我也不想見嗎？”唐小宇覺得奇怪，追問道，“顔媽媽怎麼了？”

程丞也說不清楚怎麼了。從昨天晚上顔一千醒來時，他就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古怪。她那雙眼睛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連說話的音調都似乎比往常更低沉些。他隻能猜測是不是在黑城這些天她經曆了些什麼。

“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吧。等她想說的時候，會告訴我們的。”程丞說，“你先跟我走，去高塔看看那些地外生物幼體現在是什麼狀況。今天要商議如何處理這些東西。”

那場大火燒了那麼久，高塔都已經破破爛爛了，然而那些地外生物卻毫發無傷地待在容器裡面。

唐小宇無奈地看了看房門，應了一聲“好”，轉身準備跟程丞一起前往高塔。

兩人剛要動身，身後的門卻應聲而開。

臉上還帶着幾分憔悴的顔一千從裡面走出來，看向程丞，語氣平淡地說：“你們要去高塔看那些地外生物？我跟你們一起。”

程丞看向她，有些意外。先前還不想出房間的人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不過他也沒多想，對顔一千笑了笑，往回走了幾步，伸手想牽過她的手一起走。

顔一千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手。

程丞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收回來輕輕握成拳，無奈地笑了笑，作罷道：“那走吧。”

-

程丞手下的幾位副将和他們帶來的研究員已經等候在高塔頂層。

那些地外生物幼體一如那天所見，在容器中沒有任何變化。

唐小宇站在顔一千身旁，時不時擔憂地看向她。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他的顔媽媽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他從未見過顔媽媽如此冷漠的模樣，顯然之前在黑城一定是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所有人都圍着那個裝有地外生物的容器站立着。顔一千靠得最近，在他們讨論時，她伸手輕輕撫上容器外壁，手指不經意地緩緩描摹着那些地外生物的形狀，一邊安靜地聽着衆人說話。

“将軍。”一位留着絡腮胡的副将率先說道，“這些東西我們準備即刻就地銷毀，以絕後患。”

戴着眼鏡的研究員上前補充道：“我們已經在收集它們分泌的赤金石了。文将軍那邊也派出了最快的運輸機，帶着銀闆魚粘液提取物最快速度趕來。”

“海島那邊的人預計今晚就能到。”絡腮胡副将看向程丞說，“應該能在藍心号離開黑城之前完成。”

程丞一邊聽着一邊目光掃過容器，最後落在顔一千的背影上。她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仿佛對周圍的讨論充耳不聞。

“行，這件事就交給你們處理。務必把這些東西都處理好，不要留下任何隐患。”

商議妥當，程丞心裡盤算着，這邊事情結束，正好可以帶顔一千出門在城裡散散心。黑城除了高塔附近被炸毀得比較嚴重外，其他區域大多保存完好。今天天氣也不錯，正好可以借機問問她在黑城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他又看向顔一千，卻發現她已經将手從容器的外壁上移開，正轉身看着他。

“為什麼要急着處理這些東西？”顔一千淡淡地開口，“它們不過是一些處于休眠狀态、沒有危險的幼崽。其實不必急着摧毀，可以先運到我父親那裡做研究，之後再處理也不遲。反正它們在容器裡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她說着動作略顯僵硬地擡手理了理臉頰邊的發絲。

研究員們交換着眼神，相互小聲議論。

他們覺得顔一千說的也有道理，尤其那幾個研究員，聽到做研究三個字，眼神中都透着興奮。

自從那天消滅了地外生物本體後，人類确實不再有危機。急着處理這些幼體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留着研究也合理，畢竟他們對這些地外生物所知甚少。若能研究出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倒是好事。

衆人面面相觑，又看向程丞，等待他的決定。

“将軍？”絡腮胡副将試探性地詢問，“您的意思是？”

程丞猶豫片刻，目光在顔一千和容器之間來回掃，最終開口道：“先聽你的。行，就這麼辦。我馬上讓他們聯系海島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