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如此巧合,這原以為死裡逃生的二人竟然真就這麼死了。巫蠱一術,景姝信疑參半。若是從前她總是不信的,但因那封來自過往母親的信她卻對其懷了幾分虔誠之心。
隻是這巫蠱一術,當真能殺人嗎?更何況死者還是這姜國之中地位僅次于君侯的侯夫人與姜國下任繼承人世子襄。
恐怕巫蠱一術殺人是假,有人借此掩飾真實殺意是真。若是如此,那為何要選巫蠱一術?
難不成這姜國與巫蠱之術有何淵源?會和母親這個幾十年前的姜國相師有關嗎?母親當年離姜一事莫非另有隐情。
景姝一時想了許多,随後又開口道:“敢問大人是要帶我去往何處?”
“叢阙宮,面見君侯。”
叢阙宮内,一夕之間痛失夫人與世子的姜侯面如死灰,眉頭緊緊皺着,眼神也帶了些晦暗,整個人看起來分外頹喪。
景姝上前施禮問好,姜侯擺了擺手。景姝斂禮四望,卻見司寇娴與式钰一行人等早已到了。而在高位之上姜侯身側依舊坐着一位女子,景姝猜想那便是傳聞中姜國公主司寇蘊。
“座下可是景姝?”那女子溫聲開口。
“是。”
“聽聞聽雨閣失火那日,景姑娘在錦繡宮,不知那夜發生了何事,景姑娘可否能細細道來?”
“景姝明白。”
景姝仔細将那日見聞悉數坦白,隻是刻意忽略了受傷部分。司寇蘊聞言點點頭,“這倒是與式钰所言對上了,足見你二人并未撒謊。”
司寇蘊順階而下,目光落在景姝身上:“近些日子恰逢帝陵祭祀,閑雜人不得傳召無法入宮,隻是當夜便隻有你一個外來貴女入過皇宮,錦繡宮離章華宮不過一牆之隔。更何況你乘車離開時也有充足時間作案。景姑娘,你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
這一通揣測甩鍋的言語過後,景姝算是恍然大悟了。自己又被這群姓司寇的姜國王室坑騙了。這宗“疑案”恐怕又是王室之間的龃龉争鬥,将她這個局外人扯進來做棋子罷了。
景姝的眸光從面前這群各懷鬼胎的人身上瞥過,每個人都竭力裝出一副與自己全然無關的表情神色。直到看到式钰,她明眸中閃過幾絲不可置信,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景姝懶得再猜,便揚聲道:“回君侯,景姝願自證清白,請君侯予景姝十日,十日之内,真相必出。”
姜侯坐直了身子,這才正眼看向景姝,他開口時聲音格外滄桑卻依舊帶着上位者的壓迫與氣勢:“景姝,十日,本侯允你随意進出姜王宮任何地方,必須給我查得水落石出。但倘若你查不出來,那你便是這個兇手,你明白了嗎?”
“景姝明白。”
人群紛紛散去,景姝孤身一人走在宮道上,說不失望是假的。這次又被算計,式钰定然參與了,即便她對此事一無所知,她也誤打誤撞成了算是将屠刀伸向她的劊子手。式钰對她說的話大抵也是真假參半的。
立場不同,不該為友。
她還傻兮兮地将式钰看做一個孩子,可一個敢于同燕方國王姬談條件的女子,怎麼可能是一個心智純善的稚童?
這樣想的她,才是天真至極。
姜侯十日内不允她離宮,景姝便随司寇蘊回了錦繡宮,沿着宮道走了幾步就覺得心中煩悶。
趁天色未暗,她向司寇蘊請示調查案子,司寇蘊指了個侍女跟着景姝。
景姝邁着步子走向華章宮,那侍女寸步不離,忽而在華章宮轉角處,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怎麼這樣愛穿月白衣衫。
晉夏步子不大,大步走了過來向景姝颔首裝作初識:“這位便是負責巫蠱案的景大人吧,在下是宮中新來的方士。”
見那侍女并未起疑,晉夏繼續道:“驚厥而亡魂魄不安,在下特來驅鬼,枉死鬼怨氣最為深重,尤喜纏着體弱之人。景大人若是查案,還是明天再來吧。”
此話一出,那侍女的臉色果然變得不太好看。
晉夏正欲添油加醋再說幾句,就被景姝以眼神制止。
景姝轉過身從懷裡取出姜侯特賞她的令牌,沒有這個她絕無可能離開華章宮或錦繡宮,她望着侍女道:“我今日就掃一眼,費不了多久,你在宮外侯着可好?”
侍女握着木牌,躊躇許久後點了點頭。
景姝見女子顫顫巍巍走出好遠,這才轉過身看着晉夏,被再次欺騙,景姝心中還有絲絲縷縷愁緒未得發洩。話音悶悶道:“你來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就是知道。”晉夏輕輕笑了,他靠近兩步端詳着景姝神色,又大跨步與她四目相對,随即将景姝輕輕攏進懷裡溫聲寬慰道,“受委屈了?”
手指輕拍景姝後背。
“景姝,從此刻開始,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