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許公子的病情不容耽誤，我們明日要動手。”

“真的？！”

“什麼？”元洲等人一臉驚訝，反倒是白芷欣喜若狂，“是要那個嗎？”白芷比劃了一下，雲清岚點了點頭，元洲臉色一變，站在一旁的蕭燼對他們幾人熟稔的默契有些洩氣。

接着，雲清岚吩咐幾位師弟好生照顧許子晉，先讓他們找個安靜幹淨的住處，又簡單交代一些明日注意事項，白芷聽着高興，早已拿出筆快速速記，不斷地問雲清岚這次安排問題，很快地，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注釋。

“你可比我家那位小師妹激進過了，她可沒你這麼大膽，”雲清岚不厭其煩的回答白芷的問題，有些晦澀難懂的詞語，蕭燼聞所未聞，反觀白芷早已熟知，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哪裡哪裡，我對這方面有着十分迫切的需求，還是雲師兄懂得多啊，我可是有個宏大的計劃。”白芷笑嘻嘻的回答。

“老谷主要是知道，怕是胡子都要揪掉幾根。”雲清岚跟着笑了笑，古人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她這麼離經叛道，上次他來的時候，在藥王谷給一位病人身體上開刀，去除肉瘤，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他可謂是力排衆議才得以實行，白芷見此之後，對他口中手術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哈哈哈哈，”白芷笑的更大聲了。

“所以，這次遊行，是老谷主讓你一人出來的吧，”雲清岚打趣道，他知道白芷醫術了得，藥王谷那麼缺人手都把她趕出來，怕不是害怕她要動刀子，縫合之類，把谷中弟子吓壞。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他們知道‘手術’的厲害，雲師兄，這次讓我給你打下手吧。”說到這裡，白芷眼睛亮晶晶的。

“好，”雲清岚點頭，随行的同門也就元洲比較熟悉藥學，其他幾位修習劍學占比大，至于蕭燼，他轉頭看向某人，想了想，他還小，少看點血腥場面較好。

蕭燼默默跟在他們身後，在雲清岚回頭的瞬間，他對上了他的視線，眼眸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蕭燼心中一頓，似乎兩人的距離如同他們身後的影子在被逐漸拉長。

夜半三更，蕭燼從噩夢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身，亵衣已經被冷汗浸透。窗外月光如水，自從上次從無臉女人的幻境中脫身，這樣的驚醒已經成了常事，以前他總是記不住夢中的事，如今有一些愈發愈記得清晰了，但還是好混亂，他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怎麼了……懷裡揣着的水鏡有些發燙。

“……”

蕭燼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夜風裹挾着藥香撲面而來，某處院落還亮着燈，燭光透過窗紙，映出白芷伏案疾書的身影。

鬼使神差地，蕭燼朝那光亮走去。

“誰？”白芷敏銳地擡頭，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暈開一團墨迹。待看清來人後，她松了口氣：“蕭師侄？這麼晚還不睡？”

蕭燼站在門外，目光落在白芷案頭堆積如山的書冊上，最上面那本攤開的醫典邊角已經卷起，密密麻麻的批注中，他一眼就認出了雲清岚的字迹。

“這是……”

“雲師兄上次講解的人體經絡圖。”白芷興奮地招手讓他進來，“太精妙了！原來足三裡穴還可以這樣刺激……”

燭光下，蕭燼看清了那些筆記，雲清岚的字迹清隽有力，配圖更是精細到每一條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辨，其中一頁畫着女子小腹的剖面圖，旁邊标注着“胞宮”二字。

“師尊……連這個都教？”蕭燼喉嚨發緊，他偶然翻過一些醫術，略知一二。

白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醫者眼中無男女，這可是雲師兄常說的話。”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有些弟子确實接受不了，說這是什麼，什麼來着，哎呀——總之就是不太好聽的話。”

蕭燼盯着那幅圖，眼前浮現出雲清岚執筆授課的模樣——師尊今日穿了那件月白色廣袖長衫，發梢還沾着晨露。

“蕭師侄對醫術也有興趣？”白芷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

“我，跟着師尊學過一點藥學，”蕭燼耳根發熱，趕忙解釋，“隻是好奇……男女身體構造為何不能……”他聲音越來越小。

白芷眼睛一亮：“原來是為這個煩惱！”她轉身從旁邊的書堆裡抽出幾本冊子，“《黃帝内經》太晦澀，你先看這些入門。”

蕭燼接過書冊時，指尖觸到一本藏在底下的薄冊，燙金的封面上一對男女交頸纏綿，赫然寫着《陰陽和合秘要圖》。

“這、這是……”

“啊！”白芷慌忙把書搶回來，臉頰绯紅，“拿錯了！這本是……”她突然眼珠一轉，“不過既然你問到這個，确實該了解些基礎。”

她重新挑了幾本塞給蕭燼：“雲師兄常說，知之為知之。你既然好奇，就更該弄明白。”奇怪，雲師兄怎麼不好好教導自己的徒弟呢？

抱着沉甸甸的書回到房中，蕭燼點燃燈燭。最上面那本《醫家女科精要》的扉頁上，竟有雲清岚的親筆題字：“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闆，與師尊平日潇灑的筆法大相徑庭。蕭燼忍不住用指腹摩挲那行字，想象雲清岚寫下這句話時微蹙的眉頭。

翻開正文，第一幅插圖就讓他指尖一顫。精細的工筆畫描繪着女子肌理，每一處曲線都标注着穴位名稱。蕭燼突然想起今年夏日，雲清岚教他認藥時被汗水浸透的後背，單薄的夏衣貼在脊線上，凸起的脊椎骨節清晰可辨，在幾天前，水裡的那一幕——

“……”

蕭燼猛灌了口冷茶，繼續往下翻，當看到“胞宮經絡”章節時，一張對折的宣紙從中滑落。展開後是幅更為詳盡的人體圖，畫旁還有雲清岚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