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熠手上接住銀錠那一刹,便知曉這重量定有問題。
竟有人膽敢在官銀上做手腳。
他擰着眉心忽而轉移視線看向了盛朝盈的發髻,繼而直接擡手薅走了她頭上的一根尖頭的發簪。
“殿下!”
盛朝盈氣鼓鼓,她的發髻都是早上桔梗給她挽好的,這下少了一根發簪,她的發髻就亂了!
面對着怒氣沖沖的小騙子,墨熠莫名升出了幾分罕見的心虛,他難得地多了幾分耐心。
男人喉結滑動,開口誘哄:“淩霄那兒有銀票,待進了城裡就給你買新的。”
盛朝盈依舊不大高興,就算是有新的又怎樣?
能彌補得了她現下的不悅嗎?
不過她也不敢表現得太過任性,畢竟對方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真太子,是她的假.夫君。
小騙子抿着嘴角蹙着眉,雖是沒說什麼,可男人一眼就能瞧出她的不悅。
小蠢貨哪裡藏得住事兒?
墨熠一把扯下腰間懸着的玉佩扔了出去,堪堪及他肩膀的小姑娘手忙腳亂地接住。
盛朝盈眼眸微張:“這是?”
“孤既拿了你的簪子,這玉佩便給你。”
“噢~”
男人親眼見着小姑娘的眉心不再緊蹙,這才使出簪子,咻地用力戳進了方才那錠銀子。
盛朝盈“唔”了一聲又趕緊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被太子殿下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到了。
簪子拔出,裡頭嘩啦啦流出了一縷“白色細沙”。
淩霄的瞳孔猛地驟縮,他伸手接住少量細沙放置鼻尖嗅了嗅,面色變得凝重:“殿下,是鹽!”
……
盛朝盈哪怕是沒見過這種事兒,可眼下的情形她多少還是能覺察出些東西。
原本的“官銀”居然用簪子一戳就破了,且裡頭還流出這麼多鹽來。
這定是一件大事!
且還是一件能讓郯國的太子殿下都怒不可遏的大事!
不然當下太子殿下的臉色就不會如此鐵青了,眼神也如此淩厲,瞳中翻滾着的是難以壓抑的怒火。
“收好。”
墨熠将手裡的銀錠遞給淩霄,淩霄連忙雙手接住,順帶掃了一眼旁邊一臉呆滞的盛朝盈。
這會兒他的眼裡是滿含敬畏,這朝朝姑娘他以後得供起來!
他身為墨熠的貼身侍衛,自是知曉太子殿下此番南下香江,面上雖是同信王一道體察民情,其實際為的是另一件要事。
三月之前,太子府門前忽然出現了一封印着血印的書信,殿下查閱後便開始着手規劃此次南下途中暗查槿柳縣一事。
據他所知,槿柳縣于八年前遭遇罕見的地動,朝廷撥下五十萬兩白銀用于赈災,當年此事是由信王全權負責。
淩霄由此猜想,殿下此番前往槿柳縣許是與此事有關。
随身的行李皆整理完畢,淩霄去不遠處的草地上将已經吃飽了的兩匹馬兒給牽了過來。
方才銀錠的事一出,就連墨熠看盛朝盈的眼神都跟之前不大一樣了。
男人時不時掃過去一眼,眼中流淌着不知是什麼的情緒。
他此番前去槿柳縣為的便是此事,未料到在這路上便已經有了進展。
盛朝盈頂着犀利的目光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又見着遠處的淩霄将那匹高大的汗血馬給牽過來了。
她頓時覺得雙腿發軟,擡手蓦地扯住一旁男人的衣袖:“殿下,朝朝腿軟,朝朝想讓殿下抱上馬可以嚒?”
“殿下說過的。”
他說過的,太子殿下親口所言,想要抱那便直說。
細弱軟綿的女子撒嬌聲,剛走近的淩霄就聽了個全。
他下意識地就轉頭去看墨熠的臉色,以往的殿下必是不會吃這一招的。
不,準确的說是根本沒有女子有機會能在殿下面前使出這招。
……
盛朝盈手心裡還緊緊捏着墨熠的袖口,價值千金的雲錦被她捏成了一團皺巴。
她壓根兒沒注意到,往日身着廣袖的男人今日卻偏偏着的是窄袖。
她眼巴巴地望着墨熠,盡管以她的角度隻能望見對方緊繃鋒利的下颌線——
男人沒有立即回她的話,隻緩緩半眯鳳眼,唇角提起了些弧度,又擡手掐了掐盛朝盈的兩頰。
嗯,軟嫩滑膩,跟上回在廬帳中的觸感一樣。
再瞧一瞧小騙子的表情,一副委委屈屈又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
男人唇角的弧度勾得更明顯了些。
盛朝盈扁着嘴在心裡默默腹诽,她覺得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桔梗和茯苓說的那樣溫和寬厚、謙遜有禮……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盛朝盈已經逐步摸到了點兒規律。
太子殿下分明就喜好在暗地裡欺負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