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熠臉色未變,他既讓盛朝盈跟着他去了香江,甚至還讓她上了自己的車架,便早有此準備。
此事瞞不了多久。
他不動聲色乍然往前急速跨了兩步,将身邊之人的胳膊甩落,又狀似無意地回道:“皇叔倒是消息靈通。”
信王在方才被甩落胳膊的那一刹便黑了臉,可一聽墨熠後邊兒的話又驟然轉面色為驚訝。
竟承認了?
上至皇上,下至百官,誰不知曉太子殿下不近女色?
且憑借他多年來的悉心打探,已然挖出了些内幕。
除了前皇後,太子厭煩女子至極,根本無法與之正常相處。
原本他還曾暗自竊喜,若是當真如此,那墨熠豈非子嗣無望?
可這丫鬟又是打哪兒突然間冒出來的?
倘若他沒料錯,此女想必就是那日他在太子府門前見着的那位突然間倒地的姑娘。
他還遙遙記得她的身姿,腰若楊柳、體态輕盈,弱柳扶風般的搖搖欲墜。
臉倒是沒瞧得清,不過若是能得太子喜愛,定是不會差。
倒是沒料到他這侄兒竟跟他一樣,也好此類。
信王斂下了凝重的神色,重新追了上去:“侄兒這就不必隐瞞皇叔了吧?這姑娘究竟是何來頭?”
墨熠此刻已然落座,跟在身後的康子安眼疾手快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男人呷了一口茶,又緩緩擡眸:“并無什麼身份。”
信王暗嗤一聲,這如何可能?
“皇叔,她是孤的人。”墨熠放下茶杯,沉下了聲暗含警告。
信王扯了扯嘴角,尬笑兩聲,心裡卻是并未将這話放在心上。
一個丫鬟罷了,不論她究竟是何身份,可表面上也就是一個丫鬟。
他就算是強要了又如何?
*
盛朝盈這邊跟昨日一樣,也是由桔梗和茯苓陪着用了午膳。
桔梗為她盛了一碗排骨蓮藕湯:“朝朝姑娘多用些吧,這才出門幾日,您都瘦了好些了。”
原本盛朝盈就生得纖弱,這兩日舟車勞頓不說,昨夜還吐了一場狠的,看起來的确是比啟程之時憔悴了許多。
“嗯,多謝桔梗。”盛朝盈接過瓷碗輕啜。
茯苓看她細細品嘗的模樣心生憐愛,伸手為她拂了拂衣擺上的褶皺,這是盛朝盈方才躺在榻上的時候給壓出來的。
“朝朝姑娘放心,今日咱們在香桃縣歇,康公公說,估摸着申時初就該到了,今日姑娘可以好生歇息了。”
香桃縣?盛朝盈覺着有些耳熟,可一時也想不起是在哪裡聽過。
她朝茯苓笑了笑:“好,你們也能借此好好歇一歇了。”
茯苓和桔梗聞言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心裡發軟,朝朝姑娘的脾性真好,又軟又溫和。
盛朝盈用完午膳後不久,便等回了漠着一張臉的墨熠。
她握着手裡的瓷杯站起來:“夫君,這是朝朝為您斟好的茶水,冷熱合宜,現下用正好的。”
她前兩日的确沒做成什麼事,信王又總是在她周遭出沒,保不準哪一日她就被信王發現了。
可那攀太子的計劃還毫無進展,她得把握機會才好。
話本裡提過的‘秋波暗送’當是無用,她就說嘛,太子殿下如此正直,哪裡是她能輕易使美色勾得了的?
可就算是無用,她也不能抛卻此計,她得試試下一招。
男人掃了她一眼,撩開袍子的前擺坐下,他垂着眸子反手敲了敲桌面,還是沒聽見那小騙子的腳步聲。
怎能如此沒有眼色?
墨熠擡眸:“茶。”
“來了來了。”盛朝盈甩落腦中思緒,起身将手中的瓷杯遞給太子殿下。
墨熠的注意力還在那些奏疏上,隻随意地伸臂,卻在下一瞬感受到指尖酥麻之意。
小姑娘細膩柔軟的手背掠過他的掌心,墨熠臉色蓦地一黑。
他猝然間轉頭看向了盛朝盈,分明他是坐着,而小姑娘是站着,可他驟然間散發出的不悅卻壓得盛朝盈不敢擡頭。
太子殿下一聲冷笑,臉色頃刻間便陰沉了下來。
盛朝盈吓得腿軟,她……她後悔了,她不該如此沖動的!
“孤身邊不留心思不純之人。”
盛朝盈當即跪坐在地,慌慌張張為自己尋借口:“是朝朝想握夫君的手,若夫君不願,日後便不會這樣了,朝朝錯了。”
男人面色稍凝,小騙子比他意料中聰明些。
他原以為她會矢口否認,未想卻以此種方式認下……
且方才那嬌柔細膩的觸感并不算遭,男人睨着跪坐在地毯上的小人兒。
今日小騙子雖未梳雙丫髻,可批發及腰,這會兒她彎着身子,瀑發将她整個身子皆包裹了起來,更顯得纖弱可欺。
“你隻需記住,你那點兒小心思在孤這兒,無所遁形。”
盛朝盈又低了低頭:“朝朝記住了。”
“嗯,起來吧。”
盛朝盈埋着頭站起來,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又抖着腿小心縮回了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