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派來的刺客?膽敢行刺孤?”
從那模糊的人影處傳來的嗓音令她脊背生寒。
盛朝盈艱難地搖着頭,她張嘴想要說話:“呃……”
好痛,喉嚨像是要被捏碎了。
生理性的淚花從她的眼眶溢出,眼前騰起一片朦胧的白霧。
白霧之中,男子頭頂纏枝玉冠,劍眉入鬓,一張臉沉毅冷厲,微眯着黑漆漆的鳳眸就這麽睨着她。
男人的薄唇帶了點兒弧度,音色涼得她毛骨悚然:“費盡心力躲在這暗室之中,就這點兒本事?”
墨熠睨着身下的女子,掌下的肌膚白皙滑膩,脖頸細弱得他再多一分力就會折斷。
女子的眼角滲出淚花,黛眉緊蹙,一張臉因着窒息漲的通紅。
即便如此狼狽,也能從她一身的玉肌花容辨得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柔弱美人。
可他,是最不會憐香惜玉之人。
墨熠輕嗤了一聲,竟派這麽個廢物前來。
美人計,乃是他最嗤之以鼻的計謀。
盛朝盈的眼前越發模糊,她緩緩閉上了雙眸,眼角處的淚花逐漸集聚成了一顆豆大的眼淚咻然滑落。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又恍惚聽見了“嘎吱~”的一聲。
馬車的木門忽地從外部被人拉開,一身着黑衣、侍衛模樣的人從外飛身而入。
來人單膝下跪在厚實的地毯上,雙臂抱拳行禮,“屬下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淩霄擡起頭來:“殿下,不若還是将這女刺客交予屬下審問?”
墨熠擰眉,手下登時一松,盛朝盈忽然吸入了大量的空氣,頓時猛地咳了起來。
她的喉嚨剛被人用力掐過,光是咳嗽,喉間也疼痛難忍:“我,我不是刺客……”
她恍惚中顫着手捂住自己的脖頸,可男人的手掌還未從她的脖頸上抽離,她也就因此觸上了那隻修長有力的大掌……
“唔……”
冷冰冰的觸感讓她沒忍住哼了出來。
——馬車内的時間似是突然間停了下來。
盛朝盈頭腦一片混沌,她隻知道自己觸摸着的大掌很涼,似是輕易就能緩解她渾身的火熱難耐……
下一瞬她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突然間不管不顧地闖入了男人的懷中。
一雙細嫩的胳膊環繞着墨熠的窄腰,臉頰緊緊貼在對方的胸膛,終于是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
“大膽刺客!還不速速放開殿下!”
淩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他立即抽出腰間的佩劍往墨熠懷中的那個嬌小身影刺去。
“咣~”的一聲,下一瞬他的佩劍就被墨熠的指尖彈飛。
男人冷冷地睇他一眼:“你退下!”
……
淩霄腦子空空地關上馬車門,跳下馬車的時候腿下一軟差點兒沒當場跪下去。
旁邊及時地伸出了一隻手臂穩住他的胳膊,對方的聲音沉穩冷淡:“如何?”
淩霄震驚地擡起頭來:“糟了糟了,殿下這是被妖女迷了心智啊!”
他哭喪着臉:“你可知曉?殿下剛才竟折斷了我的佩劍,這可是三年前殿下親自賞給我的!”
淩肅隻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詞,直接轉身離開。
“哎?你這厮等等我!”
……
車廂内,盛朝盈還在墨熠的胸前不停地蹭來蹭去。
一張原本瓷白的小臉兒現由于藥物作用已經趨于粉白。
她緊緊摟着面前僵硬的身軀,隻知道對方的身上比自己涼上許多,抱着他自己就不再像火燒一般。
其餘卻不知還能再做些什麽了……
墨熠整個人僵在原處,一雙黑沉沉的眼眸中閃爍着幾不可查的亮光。
他僵着略彎腰,埋頭在距離盛朝盈脖頸約半尺之距停下。
此處既能确認她身上的味道,又不至于跟她近身接觸。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空氣,鼻尖萦繞着的香味讓他的面色越發冷冽。
是了,沒錯,是這股香味。
“唔!涼~”
小姑娘也不知怎地就突然間撞上了他的脖頸,小臉兒埋在他的脖間,似是發現了比方才更好的去處,迫不及待地就摟上了他的脖子。
墨熠眉頭驟然緊擰,指尖在她某處穴位上輕點,下一瞬盛朝盈就軟軟地向後倒在了榻上。
墨熠緊盯着眼前的姑娘,她緊閉着雙眸,呼吸均勻綿長,似是睡得很是安心。
他方才點了她的睡穴。
男人撫平腰間的褶皺,站起身掀開車窗,淩肅正面無表情地站在車下。
墨熠沉着臉,眼神幽暗至極,涼涼地出聲。
“去查。”
“屬下領命。”
待淩肅告退後,他站在車外,迎風而立。
母後,兒子終究還是尋到線索了……
*
“夫君,你這是何意?你不認得朝朝了嚒?”
此話一出,時間的流逝似戛然而止,偌大的院中鴉雀無聲。
盛朝盈也不知怎地自己竟喊出了這句話,她腦中一片混亂,又昏昏沉沉的,哆哆嗦嗦差點兒咬着自己的唇舌。
她隻知曉自己不想在再回到信王府了,她絕不能再回去……
信王年近半百,姬妾通房無數,王妃佛系,懶于參與這些姬妾間地争鬥。
她被擡入信王府後,還未等到信王從香江歸來便被毒死了。
可她算不得聰慧,連自己是惹了誰而被毒死的都不知曉。
她的魂魄飄在半空,眼見信王及叔父叔母皆嫌她晦氣,将她草草扔到亂葬崗便罷,再次睜眼,她便到了太子殿下的馬車上。
盛朝盈眨巴着淚眼下定了決心,又使出了自己最嬌最軟的音調,紅着鼻頭楚楚可憐。
“夫君,朝朝什麼也不記得了,你别不要朝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