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整夜整夜的,愣是不敢閉眼,穿出狐裘的小手死死拽着沈知意的衣領不肯松。
他們喝出來的氣在雪域之上都是冰涼的。
白白一層霧随風而散,沈知意知道他的忐忑,就一手托着懷中的墨瑾,一邊拿法器探尋。
期間,源源不斷的靈力化作熱能,和那晚哄孩子的話一般沒有間斷。
終于,在日出東方的時候,沈知意尋着了冰髓。
他哄墨瑾站原地,自己去取的時候卻被那冰層之下的妖獸給盯上。
妖獸撞破了冰面,那一刹那,沈知意憑着自身修為原本沒什麼,卻不料,地上,還發着燒的少年竟突然拿起師尊遺落的武器。
他不懂大人無事,但為了救人,所以小小的孩童也無所無懼。
妖獸差點吃了他。
他喊:“走開,走開,你給我走開,離師父遠點!”
沈知意很感動,就因為這事,所以往後數年,無論墨瑾怎樣,他都堅信,徒弟純良,本性上佳。
這邊墨瑾帶他悠悠落了地,等終于能叫沈知意松手的時候,沈知意快速收回手去,卻叫人失落。
腦中臨音回說:“沈知意,你要笑死我嗎?這個故事分明是那墨瑾看你死了,他個小孩根本走不出雪域。”
面對臨音的無情嘲笑,沈知意的态度已經很差了,他讓閉嘴,并不想聽。
可這會那個正主偏偏在前,見他走開,手了長劍道:“你來莫山找什麼?”
沈知意說:“找山靈要生之心。”
話落,墨瑾倒是頓住了,他蹙起眉頭在思考。
莫山山靈,那還是一個十分神奇的生靈。
想說十多年前墨瑾剛剛十八的時候也來過莫山,為的就是沈知意如今口中說的生之心。
傳言,莫山一代多瘴毒,可在大山深處的那個山靈手中卻凝練出一種能叫亡者返生的奇物。
那個東西就是生之心。
隻是古往今來,無數的修真者踏入莫山,也命喪莫山。
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成功複活自己心中所愛,所以,墨瑾本以為,沈知意此番純來報複他當年所說,自己故意中毒的事件。
卻不料……墨瑾道:“生之心的傳言不定真假,沈肆,沒有人見過這個東西。”
但沈知意轉身說道:“那又怎麼樣?都沒找過,怎麼知道真與假?”
眼前的叢林很茂密,說是遮天蔽日吧,但樹冠頂上,每棵樹與樹之間還有禮貌的間距。
沈知意看着前方的草叢,就俯身撿起一個木枝來撥路。
墨瑾見狀,隻好問:“你要救的是何人?”
沈知意答:“我孩子。”
墨瑾沉默了,他沒想到沈知意這會居然提到當年那個畸形的孩子。
說來那是魔族的算計,隻是他不開口,前頭突然聽不到聲仙君卻疑惑。
臨音說:“哇,沈知意,他還怪禮貌的,都不問你這麼年輕,怎麼有孩子。”
沈知意抿唇,屏蔽了心魔問墨瑾:“話說,墨公子也有小孩?”
墨瑾晃神,然後點頭又搖頭的回答說:“算有。”
這個算字就非常微妙。
沈知意過了良久,假裝恍然道:“哦,想起來了,先前聽傳聞所說他沒了,不好意思墨公子,像是提了你的傷心事。”
但沈知意的這個道歉便是十分不誠心,他們這會正要一路朝着山下走,墨瑾聽他說的,不知為何來一句:“那你呢?孩子沒了你會難過嗎?”
話落,沈知意手中木頭抽草叢的動作還真停了停,然後,又重重一力道下去,他說:“難過啊,但想着一家就剩我一個,想來再多的難過也是無用的。”
前頭被木棍扒落的野草硬挺挺的倒到兩邊去,沈知意說完那話連個給人接口的氣口都不太願好好留。
他想反正墨瑾也不知,于是這貨幹脆惡劣的回頭告訴這人說:“哦,對了,墨公子,忘了告訴你,其實我道侶死好多年。”
他說孩子娘慘啊,先頭也不知是為何,好好的一個人忽在某一日暴斃。
許是因果循環,前世冤孽吧,總之墨瑾看着他背影,聽着沈知意這一路指桑罵槐,他就成死人。
終于,沈知意說夠了回頭問他:“墨公子,都說稚子何辜,我倒聽說有種人,那便是豬狗不如,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算計。”
一時間的兩兩對峙,墨瑾張了張口剛想說,卻不料,沈知意已經上前,笑着将手中木棍遞給他說:“開個玩笑,你别介意啊墨公子,我看前面有條小河。”沈知意指指不遠處的山腳就說:“天色不早了,今日匆忙,我們便在那處歇腳你看如何?”
問題自然不是大問題,所以墨瑾點頭說了好。
才處其實離墨瑾當年誤入的蠱花叢群沒幾步。
但沈知意像是不知道般,聽他點頭之後便轉身,很快朝方才自己所指的小河行去。
那裡的河水清涼,入手冰透。
整個河面清澈,很容易就能将岸邊人影照個清晰。
沈知意瞧着河中這個與從前的自己确實還有幾分不同的面龐,手捧了一捧河水,就往臉上蓋。
可就是這時,剛剛抱劍靠在樹幹邊是墨瑾耳朵突然動了動。
沈知意回頭,突然的一道陰影出現叫他向後,本能的,激起身上的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