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義的聲音自門後傳來,平添了幾分悲壯。
“師傅!”
尚明恩正安撫着太陰山莊衆人,聽得師傅所言,倒身下跪,向着大門長長叩首。
“師傅放心,弟子會看護好師弟師妹,等着師傅早日召我們歸來。”
“去吧。”
在場修士齊齊向着這位莊主的方向行過禮,黯然離開了太陰山莊。
當日夜裡,天罰果然降至太陰山莊。淩淵遠遠看着滾滾九道天雷劈至太陰山莊主殿,直把夜晚映得白晝一般,又随即将黑夜還給人間。
今夜就到這兒了。
天地重新歸于平靜,淩淵轉身走進舒安居,不願再聽羲和宮客房裡,一衆太陰山莊弟子正極力壓抑着的哭聲。
“晏如,明日還有九道天雷嗎?”
“嗯。”
扶光也靜靜地回到屋裡,眉頭緊鎖。
“看剛剛的情形,趙伯伯已撐過今日,但天罰會連降三天,後面,隻怕會更難。”
“今日沒事了,總還是好消息。”
“嗯。阿淵,明日我要去孫伯那裡一趟,晚上可能回不來。下一道天罰會更重,萬一趙伯伯有什麼不測,羲和宮怕也會受些影響。舒安居外有我布下的護陣,你莫要離開。”
“好,早去早回。”
聽他答應,扶光放下心來,依舊同往常一樣抱着淩淵睡下。
第二日晚,天雷果然更加兇險。好在趙懷義修為頗高,饒是主殿屋頂被最後一道天雷生生擊穿,卻也在他的支撐下,并未使周邊的屋舍波及到分毫。
淩淵看了看沒有什麼異常,便回了屋。
扶光到底去找那老頭做什麼了,居然一整天都沒回來。
望着窗外長青館的光亮,淩淵腦子裡思緒翻飛,抱着被子胡亂睡下。
而此時的長青館内,扶光遍身都是孫長青施的銀針,正緊緊皺着眉,整張臉都憋的紫紅,脖子上青筋畢露,看起來異常痛苦。
“你個憨貨!”
一套針下來,不說扶光,就連孫長青都是滿身大汗。老頭挺了挺背,一巴掌呼在扶光肩上。
“你真是出息了,連取神元這種事都敢做?!”
“孫伯……”
扶光自知理虧,不知如何答話,隻得規規矩矩地應了他一聲。
“早知道你會這樣,老子三年前就該把那小子掐死!媽的,他中毒活不久了,你跳出來裝什麼大爺?怎麼着,他的毒是你下的?我之前怎麼不知道韓潇那孫子還聽你的話呢?
“取了就取了,還他娘的不告訴老子。這種事瞞着我,想半年後讓你爹娘給你哭墳?”
扶光從未見孫長青發這樣大的火,哪怕三年前,淩淵險些用釋髓鞭要了他的命,他的臉色也沒有像今天這麼黑得可怕,甚至罵人都沒有那次利索。
緩了會兒氣,孫長青一把掐過扶光的手腕。見脈息終于有了些力量、不那麼細弱,老頭子才終于長長籲出一口氣,罵人也恢複了從前的水準。
“修為和靈力都急急地渡給他了大半,怎麼的不滿意?非得是神元才能顯出你對他一片真心?你爹娘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絕世蠢蛋!
“斷袖就斷袖,你愛喜歡誰喜歡誰去,你愛上條狗老子都沒二話,但是人家斷袖怎麼沒差點兒把命斷了呢?就你情義真,就你樂于奉獻?!”
“孫伯,你别急,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沒事?你有大事!老子要打斷你的腿,這是不是大事?”
“哎呀,好孫伯,有你的醫術在,就算被打斷腿,你也治得好我。左右是點皮肉之苦,無妨無妨。”
扶光蒼白地笑着,氣得孫長青胡子抖得更厲害。
“你個油嘴滑舌的蠢蛋!老子告訴你,這次是沒什麼大礙了,但是往後你要是再這樣,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這麼嚴重?”
“你當這是韭菜,割完一茬還能再長?我的活祖宗,你醒醒吧,那是神元啊!換個人丢了這些,現在恐怕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你也就是仗着底子好,這麼作死都還能自己走着過來。還有,老子告訴你,别給那小子渡修為了,沒用!他經絡破的跟爛抹布一樣,你的修為真正能留下的不足十之一二。”
孫長青氣得口幹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飲而盡。
“孫伯,那毒發作時十分難熬,可有其他辦法緩解嗎?”
“要是有我能藏到現在?老子可沒有那折磨人的愛好。”
“嗯……孫伯,我回了,今日多謝你。”
孫長青剛才喝得不盡興,直接端起茶壺,對着壺嘴喝起來,完全沒空理睬扶光。
扶光撐着床邊坐起來,披上衣服,勉強站起身子。
“咚!”
剛邁出半步,扶光突然眼前一黑,膝彎一軟就跪倒在了地毯上。
“回什麼回,一晚上不見他死不了。”
孫長青終于咽完嘴裡的茶水,抹抹袖子,拎小雞一樣把扶光拽回了床上。
“你雖已無大礙,但虛幾天是肯定的。你這陣子少在你父母和孟陽跟前晃悠。萬一露出什麼破綻,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解釋自己那大半修為去哪了。”
“好嘞,晏如一定夾着尾巴做人。”
扶光不情不願地重新躺下,聽到老頭這麼說,心裡也有些不安。
“對了老頭,今天這事你千萬别跟淩淵提起。對外隻說我是來找你拿藥,結果被你留下喝了幾盅,好不好?”
“屁!”
孫長青氣得直接跳了起來,指着扶光的臉半天愣是沒罵出聲。
沒救了,埋了吧。
老頭猛地一甩袖子,氣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