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晴天霹靂,命運的齒輪有時就喜歡隻和你開玩笑。
十五手裡的食盒掉到地上,他從沒想到陶夭夭又來這出,“夭夭姑娘,姐,姑奶奶……”
陶夭夭不語,目光卻實在太駭人,就冷冷睨着他,如冰蛇爬過脊背。
十五直接跪下了,“夭夭……祖宗,求您了,您就算走,不要逮着我一個人在地上磋磨行不行?上次我差點丢了半條命,這次再讓您走了,我直接死了。”
金簪逼得更緊,陶夭夭滿眼愧疚,但轉瞬便冷厲起來,“十五,對不起,我知道會給你帶來麻煩,但是我必須要出去。”
“别别别。”看着脖頸間滲出血,十五雙手發冷,“我做不了主啊!主子不在,我做不了主。”
“放我出去!”
陶夭夭再次聲明,話音裡隻有命令。
“我沒跟你商量。”
十五為難,“夭夭姑娘,你先把金簪放下,我去找,去找羅大人問問。”
找羅雲生!
他們之間,果然有什麼交易。
十五從地上爬起來,陶夭夭喝道,“站住,讓别人去問!”
剛剛站起來的十五,“撲通”跪倒在地,“好好好,我這就找人去問。”
約麼一炷香時間,羅雲生火急火燎走進這座牢房,見到陶夭夭時,沒有多少驚訝,眉宇間壓着深沉,恭恭敬敬跪下,
“阿姐恕罪,我不能放你出去。”
地牢裡灌進風,昏黃的燭火不安地跳動搖曳。
羅雲生臉上有憂心、不忍、愧疚,卻壓不住他眼底的執着。
陶夭夭看着這個昔日裡如熾熱烈陽般的少年,被家庭的變故折去了翺翔的羽翼,隻能如她一般,頂着别人的名字和身份苟活于世。
陶夭夭雙眸中似有晶亮晃動,“阿弟,我大體能猜出你和燕綏在謀劃什麼,但是,我不能讓你涉險,我已經在泥淖裡了,你不行!”
“我為什麼不行,我已經長大了……”
“因為你姓陶!”
在羅雲生的記憶裡,阿姐喜歡坐在秋千上放聲大笑,喜歡一個人看書的安靜,喜歡和家人聚在一起說話,最後伏在母親雙膝上說“困了”。
她從未有過憤怒、絕望、悲傷,從沒有對她吼叫過。
可今日,她近乎決絕地呵斥他,
“陶行遠,你要記住,你是陶家唯一的希望和傳承,你肩負着父親的遺志,肩負興盛陶府的重任,隻要有你在,陶府就還存在。你明白嗎?”
這就是世世代代的香火傳承。
羅雲生垂在身側的雙手指甲已經深陷在掌心,他執拗着,不肯在這刻聽從阿姐的安排,“阿姐可以招贅婿。”
“放肆,這是你跟長姐說話的态度嘛!”
羅雲生垂眸不語,視線偏向一邊,就跪在那裡不說話,陶夭夭太熟悉他現在的模樣了,有犯了倔了。
陶夭夭雙手握着金簪,保持着随時刺入的狀态,與他們拉開一段距離,就算要刺入,他們也救不疊。
“遠兒。”陶夭夭的嗓音緩和下來,目光柔和地落在羅雲生身上,“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但我半個身子已經在泥潭裡,而且官家也知道了我罪臣之女的身份,不差這麼一次。”
“我的計劃已經開始運轉,如果你不讓我出去,就會陷更多人于危險之中,難道這是你想看到的?”
羅雲生聞言,擡頭看過來,他唇角抿直,還是沒有說話,但陶夭夭直到已經說動了他。
縱然世間予他惡,他仍能還世間朗月清風。
“你終是與我不一樣的,那些陰暗的、肮髒的事情,就讓我做吧,你有你的抱負和理想要做,是我不能替代的。不要因為你經曆的,就改變那些初衷。”
“可是阿姐你……”羅雲生雙眸激紅,“如果沒有了家人,我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你自己!”
陶夭夭目光灼然,“而且,我也不一定就會失敗。”
雙生子,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他知道阿姐不會失敗。
她想要的,隻是親手手刃仇人。
“十五,打開鎖鍊。”
十五嘴巴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什麼?羅大人,您和主子不是這麼定的。”
“打開。”羅雲生嗓音沉着而笃定,“不管出什麼事,我擔着。”
十五沒辦法,主子臨走前告訴他,聽羅大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