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爾瞥了一眼在深秋九月仍被驚出一身汗的史夫人,“今日之事,你知道該如何做?”
史夫人點頭如搗蒜,“我今日隻是來銀杏寺祈福,從未見過長平殿下。”
“沈家聖旨的事情,你在其中也難做,我不會再因此事為難你。”
有她這句話,史夫人自從看見姜雲爾之後那顆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髒終于落了下來。
看着門外漸漸走遠的身影,一滴淚猛然間落了下來,她似乎懂了,姐姐當年為何對雲鳴柳的那一面之緣念念不忘了。
臨安深秋的雨又落了下來,雨勢漸行漸大,馬車寸步難行,銀杏寺的主持讓尚未來得及走的香客們進入了大堂,待到雨勢減小再行。
堂内莊嚴的大佛端坐在金剛座上,主持安排了講經,虔誠的香客們盤腿坐在蒲團之上,聽講經師父講解那菩提之樹。
姜雲爾對此不感興趣,便站在了屋檐下,看秋雨滴落在院内,雨簾順着屋檐的檐角而下,稀裡嘩啦地在青石闆鋪就的地闆上跳動,雨聲與講經聲混在一起,是姜雲爾許久未曾感受過的靜谧,但她腦海中卻平靜不下來。
史夫人給她說的那番話依舊在她腦海中盤旋。
她前往臨安就是為了揪出害死雲竹的兇手,為雲竹報仇,來之前便做好了即便是她的那位貴為天子的親生父親動的手,她亦要親自報仇。
可眼下的情況,讓她不得不重新謀劃,該如何滴水不漏地查到真兇并報仇雪恨。
無緣無故地死去兩個殿下還是肱骨大臣,朝野震驚,必定會大查特查,她并不想把命丢在楚國朝廷。
“阿彌陀佛。”
一聲帶着蒼老之色的佛号将姜雲爾從混沌中解救出來。
姜雲爾雙手合十,“主持師傅。”
主持将手裡黑得發亮的佛珠一顆顆撚了過去,看向無邊的雨幕,“施主既有煩事繞心頭,為何不進入佛堂,與衆香客一起參悟佛理?”
身後講經聲陣陣傳來,姜雲爾苦笑,“隻怕我所求之事,佛祖必不會贊成的。”
主持呵呵笑了,“如此替佛祖考量的香客,我倒是第一次見。”
“那主持可對我這事有解決之法。”
“我雖不知施主為何事所煩憂,但觀施主神色,應當是一件常人難以觸及之事,但此事正如人被困于雨中,若身不能動,不如就想辦法讓這雨停。”
秋雨仍在下着,拍打在石階上的雨水落在了姜雲爾的衣角上,卷濕了衣袍。
姜雲爾細細思索着主持話中深意,突然腦海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混沌被風吹開般清晰了許多,鼻腔中的秋雨混合泥土的味道更讓她安心下來。
她知道讓如何做了。
“主持師傅一番話,倒是令我澄明了許多。”
主持不語,隻一味淺笑。
雨勢漸小,姜雲爾想起這銀杏寺的主持以看人姻緣最為出名,便想求她為自己算上一算,她可不想如蘭蕭夢中那般,納了許多面首入府。
主持聽了她的請求,倒是十分不客氣的要了卦金,開始為姜雲爾斷定起來。
片刻後,主持開口了,“施主所求已經得到,此人與你緣定三生,解不開的緣分呢。”
緣定三生的情誼麼?
她與蘭蕭可能是冤家的緣吧。
姜雲爾苦笑,但還是謝過主持。
不料主持面色凝重,繼而又恢複如初,姜雲爾不解地看着主持瞬間變化的神色,好奇的問,“敢問主持,可是有何不可?”
主持繼續撚着手中的佛珠,“你所求這兩件事,竟在冥冥之中結了因果。”
“施主隻需從心而行,便可達到自己要得到的東西,順其自然、看清本心。”
順其自然,看清本心。
姜雲爾反複碾磨着這八個字。
她要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