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這裡的老賭徒了,自從蘭蕭到來之後,便再沒從他手裡拿到過一分錢,紛紛懷疑這位是不是如意賭坊請來的人。
他們見又有新客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與蘭蕭作賭,又見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瞧熱鬧的心理更重了。
姜雲爾自然是不會賭的。
她自小在姜家金枝玉葉地被人呵護着長大的,莫說是與人作賭了,就連打葉子牌都不許有賭資,就算後來姜家被抄,家裡再難過的時候,有他哥哥雲竹庇護,也輪不到她去接觸這些東西。
但她此刻的雲淡風輕、一派從容卻不是裝的,她一定會赢。
姜雲爾不懂賭桌,但她懂蘭蕭。
片刻後,在衆人期待的目光緊緊追随下,蘭蕭不緊不慢地打開了自己的骰盅,随手扔在桌上,懶散地靠住椅背。
二人之間隔了一張長桌,與一群簇擁着長桌的賭徒。
“哎呀,我輸了。”
蘭蕭帶笑的眼神鎖定姜雲爾,一眼未曾留給桌上躺着的三枚紅色骰子。
姜雲爾從容地清點着蘭蕭推過來的金銀,不理會圍觀人群的議論紛紛。
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此刻的姜雲爾想的是,她可以還錢給姜長安了。
嘴角愈發上揚,若不是還有這麼多人圍觀着,姜雲爾真想大跳起來。
蘭蕭收起自己身上的散漫,不動聲色地朝兩邊看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倆,先是示意夥計把姜雲爾今日赢下的錢财收起來入賬,然後拉着姜雲爾往一處包廂内走去。
“一共是三萬六千兩白銀加六塊金元寶,少不了你的。”
姜雲爾根本沒注意蘭蕭在說什麼,反正人聲嘈雜,說的也不是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要緊秘密。
姜雲爾低頭,自己的手腕正被蘭蕭握住,衣袖交纏。
他還是這樣,喜歡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
現在這樣,是依舊喜歡還是隻是?
習慣了。
隻不過今日她腕上帶的金镯玉環的叮當一堆,他的手不可避免地稍稍向上擡了擡,倆人的衣袖纏綿。
回過神來時,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放開,而她正處在一間裝修雅緻的包廂内。
“如意賭坊對待我這樣的賭徒特意設的包廂。”蘭蕭給姜雲爾解釋。
姜雲爾:“你到臨安不過才幾日功夫,就讓人家賭坊奉你為座上賓了?”
蘭蕭:“我什麼水平?他們巴不得多幾個像我這樣的,養肥了再一塊宰了吃。”
姜雲爾:“你到這賭坊幹什麼,兩年不見,蘭大人染上瘾了?”
蘭蕭不想聽她提那兩年,“我過來尋找白隐的下落。”
“你别不信,雖然我對白隐有過誤會,但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你在臨安有他我很放心。”
姜雲爾不理會他的說辭,挑起眉頭示意他,“還有呢。”
“明秀賭坊是我的産業。”
姜雲爾了然,昨日折扇攤主就曾告知與她,如意賭坊的到來把一向紅火的明秀賭坊壓了下去,她知曉蘭蕭家産豐厚,沒想到連臨安都有所涉及。
腦中突然有靈光閃現,“如意賭坊哪一年開的?”
“熙元十六年。”
熙元十六年,他那時早出晚歸是因為明秀賭坊出了事?
蘭蕭見她問了如意賭坊開坊時間,知曉了她心裡在想什麼,“熙元十六年,我名下一大半産業遭到惡意攻擊,明秀賭坊同樣也是。當年的顧祁說是自家鋪子被人針對,也不算瞞你吧。”蘭蕭心裡後悔,當時自己為什麼要瞞她。
“我現在所說句句屬實。”
姜雲爾截下他的話,“管你是不是又瞞着我做些什麼,我們現在的關系也沒有必要讓蘭大人解釋。”
蘭蕭心中苦澀非常,咽在自己的心中,他做過的錯事要一件件償還給她。
“我昨日晚上已探查過如意賭坊,白隐暫時是安全的。”
姜雲爾來如意賭坊也隻有這一件要緊事。
“你是如何探聽到的?”姜雲爾知他手下頗有一番能力,不過沒想到在楚國的京都能耐也這樣大。
“賭坊将付不起賭資的客人拉去做苦力又不是什麼稀奇事。”
“哦?”
“倒是差點忘了眼前這位蘭大人才是開賭坊的高手。”
蘭蕭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據我所知,白隐與尋常那些以苦力抵償賭債的人倒還有些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