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她發現,其實她早就活夠了。
但對于死亡,她還是有點怕,怕失去。
她不想死,隻有活着,才能再次感受到,愛。
“姐姐。”
季初從遠處走近,叫她。
“你已經出來很久了,我們回去吧。”
許頌拉扯更多的發絲遮住臉,低着頭,站起來。
他們并肩而行,一起回到木屋。
木屋裡,邢宸坐在窗邊下鋪就的草席上,閉着眼睛,眼睛下有着淡淡的烏黑。
他最近真的太累太累了。
季初和許頌回到她們那邊。
邢宸聽到聲音醒過來。
季初過去,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阿宸。”
*
人生啊,想要得到那麼點貪戀的美好,總要經受破繭成蝶般的陣痛。
周圍一片黑暗,就像是小時候夏天躺在小院裡納涼時,在黑暗中睜着眼睛的感覺,會覺得茫然又無措。
好疼啊。
傷口惡化。
全身上下就像是萬隻蟲蟻在撕咬。
四周寂靜。
許頌咬着牙齒,握住手心抵抗這種感覺。
嘴巴裡和手心濕漉漉的,因為太用力,皮膚出血了。
她不想弄出動靜,被他們知道。
天色微亮。
許頌躺在草席上,摸了摸自己裸露的臉部和頸部肌膚,那種潰爛的趨勢已經徹底蔓延到身體的全部。
手指摸上去的觸感是凹凸不平的濕潤的柔軟的。
放下手,手尖上沾着血液。
許頌起身出門,她跑到河邊看自己的樣子。
河水裡映照出的畫像,好像怪物一樣,沒了人的完整臉皮。
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臉上,地上。
這種情況讓她茫然失措,從沒有經曆過的噩夢一樣的體驗。
窒息般的感覺和恐怖席卷全身。
許頌脫下最外層的衣服,纏在自己的頭發和脖子上,蒙着大半張臉。
布料緊緊貼合皮肉造成的疼痛和異化帶來的疼痛不值一提。
許頌不是沒有經曆過蝕骨的疼痛和死亡。
在做攻略任務的時候,她在現代世界被殺人犯連捅幾刀,在荒漠被動物分屍,在修真世界被萬妖鎮壓在煉獄,在整個攻略任務的時間長河沉浮,她也挺過來了。
她的意志力是堅韌的,但到了現在似乎都沒有辦法了。
如果,如果,她真的就這樣死去,那她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好像也沒有太多意義了。
身上散發出腐爛的氣味,許頌把自己裹的更嚴,以抵擋住這怪異的現象。
她撩起河水清洗自己裸露的肌膚,洗去血水,洗去污穢。
夾雜着各種情緒的眼淚滴入河水,飄向遠方。
她一定不能讓别人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讓她們看到自己這不人不鬼的樣子......
許頌看着河水,不然跳進去吧,這樣子還不如直接死了。
許頌望着河水很久,終究不想此刻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終歸,她還眷戀,和她們在一起的時間。
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許頌聽見遠處有腳步聲,可能是她們來找她了。
許頌整理好頭上包着的衣服,起身,遠去。
果樹林的草地上,溜過幾隻紅眼碩鼠,她們好像對許頌身上的氣味很敏感,有着吸引力,争相跑過來,停在她的腳邊,啃咬着她的腳面。
許頌看着腳下,目光漠然。
她踢了幾下腳,那幾隻鼠類跑遠又被吸引着過來圍着她的身體噬咬。
漸漸的,她也就不管了,任憑這些碩鼠撕咬。
她邁着慢慢的步伐向前。
遠處木屋現出身影。
季初在不遠處的空地上,停住腳步,看着她,等她走過去。
兩人相遇,季初輕聲說:“找了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