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之戴上了那條手鍊。
這個事實像一粒火星,落在許願以為早已化為灰燼的心田上。
每天上課,她都會不自覺地瞥向虞景之的手腕,看着陽光在藍銀相間的編織線上跳躍。那條手鍊成了她們之間唯一的聯系——沉默的、隐秘的、卻真實存在的聯系。
“許願?這道題你會嗎?”同桌輕輕推了推她。
許願猛地回神,發現自己又在盯着虞景之的背影發呆。
“抱歉,哪道題?”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思緒仍像不聽話的鴿子,一次次飛向教室前排那個挺拔的身影。
放學後,許願獨自走在林蔭道上。五月的風帶着初夏的溫熱,拂過她裸露的手臂。
突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接近——那種輕快有力的步伐她閉着眼都能認出來。
許願的身體瞬間繃緊,加快腳步。
“許願!”虞景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許願假裝沒聽見,繼續往前走,心跳如鼓。
“許願,等一下!”虞景之小跑幾步,攔在她面前。陽光下,那條手鍊在她腕上閃閃發光。
“你的筆記本落在圖書館了。”她遞過一個藍色封面的本子。
許願的血液瞬間凝固——那不是普通筆記本,而是她的日記本!
她一把奪過來,聲音發顫:“你…你看過了?”
虞景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隻是封面有你的名字。”
許願緊緊抱住日記本,像是護住自己赤裸的心髒。
最近的日記裡寫滿了對虞景之的思念,如果被看到...
“謝謝。”她低聲說,轉身就要走。
“等等!”虞景之抓住她的手腕,又立刻松開,像是被燙到一樣。“我…我隻是想問問,你為什麼又躲着我?”
又?許願愣住了。
原來虞景之注意到了她這段時間刻意的疏遠——提早到校,獨自吃午飯,放學立刻消失。
她以為自己做得很隐蔽。
“我沒有躲你。”許願低頭看着地面,“隻是…快小考了,比較忙。”
虞景之苦笑了一下:“這個借口你上次用過了。”
一陣沉默,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許願能聞到虞景之身上淡淡的檸檬香氣,還是那個熟悉的洗發水味道。
她咬住下唇,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或抱住對方——兩種同樣糟糕的可能性。
“是因為顧令儀嗎?”虞景之突然問,"你看到我們一起吃飯,所以.…”
“不是!”許願打斷她,随即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我的意思是…你和誰交往是你的自由。”
“交往?”虞景之瞪大眼睛,“你以為我和顧令儀…?不,我們隻是朋友,她一直都知道我喜歡的是…”她突然刹住,臉頰泛起紅暈,“而且她也有喜歡的人了。”
許願的心跳漏了一拍,喜歡的是誰?她們之間都清楚。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充滿了未說完的話語和無法表達的情感。
“我得走了,家裡人還在等我。”許願最終說道,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虞景之沒有挽留,隻是站在原地,看着許願逃也似的背影。陽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地投在柏油路上。
那天晚上,許願在日記本上瘋狂寫道:
“她叫住我了,她戴着我送的手鍊。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我會瘋掉的。我必須徹底遠離她,否則總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淚水模糊了字迹。許願合上日記本,将它鎖進抽屜最深處。從明天開始,她決定徹底切斷這無形的聯系——為了虞景之,也為了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許願築起了一道更高的牆。
她不再偷看虞景之的手腕,不再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甚至調換了座位,從教室前排搬到了最後排。
當虞景之試圖與她眼神交流時,她冷漠地移開視線;當虞景之在走廊迎面走來時,她轉身進入最近的教室。
這種刻意的疏遠比想象中更痛苦。
每晚回到家,許願都會蜷縮在床上,胸口疼得像是被撕裂。
但她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的——時間會治愈一切,虞景之終将忘記她,找到一個“正常”的戀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而她會将這段感情永遠埋藏在心底,直到無人記得。
三月初,許願的發小盛轶從國外交換回來。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姐妹但勝似親姐妹。
隻是她沒想到對方居然剃了寸頭,原本就出色的身高,配着寸頭,像一個清秀的小和尚。
盛轶約她周末去新開的遊樂園,許願欣然答應——她需要分散注意力,需要暫時逃離那個充滿虞景之身影的校園。
“你變了好多。”盛轶打量着許願,“眼睛下面黑眼圈這麼重,學習太拼了?”
許願勉強笑了笑:"要小考,畢竟高三了嘛。"
盛轶沒有多問,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小時候一樣。
“今天好好玩,把煩惱都忘掉!”
他們坐了過山車,玩了鬼屋,在射擊遊戲攤位赢了巨大的玩偶。
盛轶像小時候一樣愛捉弄人,趁許願不注意時往她頭發上粘了口香糖,又手忙腳亂地幫她清理,兩人笑作一團。
“别動,還有一點。”盛轶按住許願的肩膀,專注地摘着她發絲上的殘留物。
就在這時,許願感覺到一道視線。
她轉頭,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虞景之站在不遠處的冰淇淋攤前,臉色蒼白地看着他們。顧令儀站在她旁邊,手裡拿着兩個甜筒,困惑地順着虞景之的目光看向許願。
四目相對的瞬間,許願如遭雷擊。
虞景之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震驚、痛苦、憤怒交織在一起。然後她轉身就走,消失在人群中。
“怎麼了?”盛轶察覺到許願的僵硬。
“沒…沒什麼。”許願強迫自己微笑,“我們繼續玩吧。”
但她的心已經不在遊樂園了。
虞景之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看到多少?她誤會了什麼?
無數問題在許願腦海中盤旋,但她沒有勇氣追上去解釋——以什麼身份呢?她們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
周一早晨,許願拖着沉重的步伐走進校園。整個周末她都在想虞景之那個眼神,幾乎沒怎麼睡。
教室門口,她深吸一口氣才推開門——虞景之的座位空着。
一整天,那個位置都無人入座。許願不斷查看手機,但沒有任何消息。
放學時,她終于忍不住問了虞景之的同桌。
“她請假了。”同桌聳聳肩,“好像是感冒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