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不用了,節能節能。”
說着,她摘下所有的遮陽設備,把淺綠色的長風衣也脫了,露出了底下那件畫着無數粉紅色大眼魚的沙灘背心。
“哈……這裡的海風還挺涼快的……”
解除了封印之後,景園這才看清面前人的真面目。她的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但因為身材纖瘦所以看上去比自己小了一圈。她留着微卷的淺褐色長發,因為剛剛摘下帽子,有些淩亂地垂在腦後。
畢竟遮陽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她的皮膚很白,在這個以海濱沙灘的主要賣點的度假區顯得格格不入。
“你好,我叫蘇茜,你就是景園吧。”
一身遊客打扮的年輕女人走到自己身前,懶洋洋地伸出了右手:“請多指教,前輩。”
景園頓了一下,在心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船屋的新主人依舊是個怪人。
這麼想着,她努力擠出一絲營業笑容,伸手握住了那隻還殘留着室外溫度的手。明明比自己大,卻稱呼“前輩”,總感覺有些别扭。
“你好……别叫什麼前輩,叫我名字就好。”
說完,她正打算縮回自己的右手,蘇茜卻緊緊地抓住不放。
“景園……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她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緊緊地盯着自己不放。
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你?”
……
這是什麼古老的搭讪套路?
景園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陽穴,思考着如何說服老闆把這個古怪的新人勸退。
現在應該還是在試用期,不需要支付大筆的違約金吧……她一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一邊機械般地回答道:
“我三年前搬到‘靜海’,之前一直居住在地球二十區,從來沒有去過‘眠沙’。”
“哦,那大概是我搞錯了。”蘇茜哈哈笑着,打開了随身攜帶的行李箱。
她一邊從裡面拿出衣服和生活用品,自作主張地擺滿了屬于自己的室内空間,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
“我從來沒有去過二十區,這也是第一次來‘靜海’,哈哈,可能是我記錯了。”
室内恢複了寂靜,正當景園準備從這個有點尴尬的地方脫身時,蘇茜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景園?”
“嗯?”
景園條件反射般地放下已經擡起半步的腿,轉身面對蘇茜銳利的眼神:
“你剛才是不是說,你三年前搬到‘靜海’之前,一直住在地球,從來沒有去過‘眠沙’。”
“嗯。”
“你說謊了。”蘇茜說着咧開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是不是曾經去過‘眠沙’。”
“沒有。”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之前住在‘眠沙’?”
……
景園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在蘇茜走進船屋,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之後,就有這樣的感覺。
那個時候,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道熟悉的幻影。
難道是……
景園搖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諸腦後,随口應付道:
“是老闆說的。”
“哦……”蘇茜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衣物,雙手抱胸在不大的員工宿舍裡踱起了方步。
她走路的速度很慢,淺褐色頭發随着她的動作左搖右晃,最後停在了景園身前。
“你說謊了。”
這次景園看清了她略帶深藍的瞳色,就像夜幕降臨時的海面。
“景園,25歲,出生于地球二十區,從小與祖父一起生活。祖父曾經在二十區穿梭機港工作,父母曾經參與人造行星‘霜天’的發射和初始建造工作,後工作地點搬到‘靜海’。你三年前來到‘靜海’與父母團聚,後來入職‘YH沙灘’……”
蘇茜的聲音如同沒有安裝語音調整引擎的人工智能一般,機械式地播報着景園的過去。更為可怕的是,她口中說出的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你說你沒有去過‘眠沙’,那是謊言,79年的時候你去了‘眠沙’,在那裡……”
蘇茜沒能說完這句話。
景原的動作快于思考,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揪着對方的領口,把她按在身後的牆壁上。
蘇茜手中拿着的東西散亂在兩人腳邊,景園有些煩躁地朝其中一個橘紅色的塑料杯子踹了一腳,努力壓抑着内心的憤怒,低聲問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看樣子我是說對了?”
蘇茜若無其事的語氣和表情讓景園心中難以抑制景園的怒火如同大潮期翻湧的海浪拍擊沙灘:
“你信不信,我會讓你消失在隔壁養殖場的魚池裡面……”
話音剛落,蘇茜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景園聽到身後傳來“啪嗒”一聲,她松手轉過頭,看到“YH沙灘”的服務員領班,人稱“許姐”的許輕煙站在門口,手裡抱着的東西和嘴裡叼着的煙同時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