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塔壁縫隙滲入的午後陽光，在地面投下幾道狹長、慘白的光斑。空氣裡浮動着灰塵，吸進鼻腔帶着陳年石材的幹冷味道。

雲清婉站在空曠寂靜的廳堂中央。腳下石磚顔色沉沉，磨損嚴重。她擡頭，眼前的穹頂早已殘破，天花裂縫間懸浮着一枚銀白色圓環，光線自圓環縫隙中傾瀉而下，透着不自然的青白，如同死水中的月光，照得整座大廳冷若冰窖。

那光慢慢在她的瞳孔中擴散開來，下一瞬，她的視界劇烈晃動，天地旋轉傾覆，空間塌陷扭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一把拽入另一個世界。

等她再站定時，四周密密匝匝站滿了人。

他們如同複制模闆般穿着一模一樣的灰白色衣物，面孔蒼白毫無血色，神情木然。每一雙眼睛都空洞無神，瞳孔裡隻有一片死水般的灰。

她幾乎以為自己闖入了一個巨大的蠟像陳列室。

四周無聲的肅穆籠罩而來，如同一塊無形巨石，壓得她心口發緊。雲清婉強迫自己不要動彈，勉強低頭佯裝與其他人一樣，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地面是純白無紋的方磚，每一塊都像骨骼切片拼接出的冰面，冷峻而鋒利。

她的汗珠順着額角滾落，“叮”地一聲滴在地上，仿佛打破了這片詭異秩序。

她聽見“咔”一聲細響。

緊接着，所有人的頭顱緩緩轉動，脖頸發出卡頓的機械聲，空洞的眼睛整齊劃一地望向她。那些面孔模糊得看不清表情，每一張都像是被水泡軟的照片。

她腦中瞬間炸開一片白。

【五點十分，該起床了，宿主】

系統及時的聲音，将她從夢魇邊緣拉回現實。

雲清婉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吸氣，像是剛從溺水中掙脫。手伸向床頭的水杯，冰冷的液體滑入喉嚨，喚醒了她的神智。

她的指尖還有些發顫，摸了摸自己額頭，濕漉漉的發絲黏在皮膚上，是冷汗。

【做噩夢了嗎，宿主？報告顯示您昨夜深睡兩個小時十一分鐘，淺睡三個小時四十六分鐘，快速眼動兩個小時三十八分鐘，睡眠周期五個，精神回複和身體恢複都良好。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試試和我分享，這樣會減輕壓力。】

“你今天話挺多啊。”她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點喑啞，“夢得奇奇怪怪的，一個塔，一個大廳，全是死人一樣的人，跟墳場似的，特别安靜，每個人都沒情緒沒表情。”

【可能你隻是最近累到了，大腦在清理緩存時，随機拼貼了你做任務的這些畫面】

“嗯，也許吧。”雲清婉沒打算深究，心底卻并未完全釋然。

情緒麼？

她抻了抻腰，爬起來走到床邊，拉開窗簾，窗外天光依舊陰沉，豆大的雨點一如昨日砸在玻璃上。

極寒都不會陰的天氣，下雨卻陰起來，倒是真不知道是該說這末世尊重自然規律還是不尊重了。

将被子簡單疊起，轉身去洗手間洗漱。平時她就不麻煩K001來給她收拾，一周拜托K001來給她大掃除一次。

她換好衣服，耷拉上鞋子，去了大廳。

因為雨勢未歇，今天她沒有出門，而是選擇在大廳進行練拳。拳法舒展，每一記出手都幹脆利落，拳風劃破沉悶空氣，在寬敞的空間中留下一道道回響。

她閉上眼睛，将意識沉入系統VR模拟中。

沒有異變生物可以練手，雲清婉還像在執行其他世界的任務一樣，和系統VR實戰。

模拟戰鬥中她殺掉五十多隻異變蜈蚣，三十隻章魚狀生物，每一次揮拳都讓積郁的情緒随着汗水揮灑出去。兩個小時後，她渾身汗透，氣息穩穩，像剛從地獄之門闖了一圈。

沖了個澡，她裹着毛巾擦着頭發站在鏡子面前，看系統面闆上積分數字不斷上升。

她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心情終于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