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碎寒抿抿唇,停下咀嚼的動作,望向她媽。
戰鬥時,向來是她媽聽她的,日常生活時,卻是她聽她媽的。
老奶奶緊皺眉頭,“店長,猶豫什麼?”
雲清婉夾了口翠綠的菠菜,嫩嫩地帶着一點橄榄油的香味,咽下後說道,“要不要在這裡常住?安全,有水有飯有藥,明碼标價,對于你們來說,比基地舒服很多吧?我知道你們也在猶豫。”
周碎寒母女倆和這群攬回來的顧客不一樣,她們純屬是她心善,不想死那麼多人。
而周碎寒母女倆,嘿嘿嘿~她們的實力完全供得起在這裡月租年租,這财神爺丢了可是窠客的一大損失。
“首先,店長,作為C等級異能者,每個月我們總共隻需要上交20塊白色晶核,這裡卻需要支付30塊晶核。”老奶奶頓了頓,“其次,這裡環境确實要比基地好,但是半夜醒來突然發現環境發生巨大變化,任誰也會接受不了,沒有安全感吧?我們怎麼相信如此神通廣大的店長你,不會傷害我們呢?”
雲清婉輕輕放下筷子,筷子尖兒仍沾着半點橄榄油的光澤。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杯中的溫豆漿,抿了一口。
那股淡淡的豆香混着早晨陽光的餘溫,把餐廳内一絲緊繃的氣息軟化。
“你說得很有道理。”她放下杯子,語氣平靜而溫和,“而我,也确實沒有辦法讓你們完全相信我。畢竟,‘信任’這東西,是用時間換的,不是用話說的。”
她頓了頓,視線落在老奶奶緊抿的嘴角,再掃向周碎寒那雙隐隐發亮的瞳仁。兩人之間的默契如一根拴緊的弓弦,張而未發。
“不過你剛才說,每月二十顆白晶核,就能在基地活下去。那我問你……”雲清婉偏了偏頭,眉眼裡帶着一點笑意,卻像是貓撚住了老鼠尾巴,“你們的房間,每次外出回去以後還是你們的嗎?”
老奶奶眼神一震,明顯頓了頓。
“洗澡的時候,有熱水嗎?是純淨的嗎?有沒有人在洗澡時闖進來,趁機偷你們的換洗衣服?或者……幹脆偷人?”她語調仍舊柔和,卻每句話都像刀子剖開了末世裡每一處掩蓋的黑暗,“你們的藥,是不是要排隊等死人才發?你們的飯,是不是要看别人心情?”
周碎寒下意識咬緊後槽牙,耳後脈搏突突跳着。
基地什麼情況,她們母女倆比誰都更要了解。
作為C等級的異能者,是基地的中流砥柱。但是上無人脈,下又不不甘心等死。當不成小官,每隔幾天就得出生入死獲取晶核。隻能住在滿是DE等的格子屋裡,才能保證每次回來地盤不被侵占。空氣渾濁,沒有隐私,卻依然要上交大筆晶核。
最重要的是,經曆了在窠客的這一日,她們已經難以接受回到那個蜂巢去了。
“你可以說我收得貴。”雲清婉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一下,“但我這裡,有熱水,有幹淨衣服,有真正能吃的飯。而且,”她停頓了下,語氣忽然轉冷,“你睡覺的時候不會被人摸黑拖走。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競争,隻要你遵守窠客的規則,永遠不用擔心在窠客的安全問題。你進屋關門,那就是你的地盤,其他人進不去。更不用擔心我,我沒事進你房間幹嘛?”
空氣沉了片刻。
K001勤勤懇懇在按照雲清婉的配方給那三人調蘸料,那三人一邊吃的狼吞虎咽,一邊悄悄關注着雲清婉這邊的動向。
“你說得天花亂墜,但我們依然不知道你是誰。”老奶奶的聲音終于壓低,像一把擱淺在舊書頁裡的紙刀,“你能給這一切,那你要的是什麼?”
雲清婉望着她,笑了,“晶核啊,你換得安甯我換得晶核,不好嗎?”
陽光從她頭頂傾瀉下來,落在腳邊斑駁的影子像重疊的界線。
老奶奶和周碎寒都懵了,就這?啊?
她們付出的晶核遠比得到的少,她們清楚,此刻的讨價還價不過是希望付出的更少一點罷了。
誰占便宜,兩方都心知肚明。
這場談話的結果也是明擺着的,她們注定會留下。
“你不信我沒關系,”雲清婉接着說道,“你可以信你看到的,吃到的,活下來的每一刻。”
“昨天溫度幾乎下降到了零下六十度,這樣的溫度變化下,你們C等也會受傷吧?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會好的吧?她們就是被我從冰裡撈起來救回來的,你們呢?昨天睡得有感覺嗎?”
老奶奶目光顫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話。
周碎寒低頭看着有些冷了的小籠包,今天她們也看到新亮的幾道菜,但是出于謹慎,沒敢點,還是隻點了小籠包和豆漿。
她咬了一口,沉默良久,然後開口,“最後一個小條件,或者說請求,我可以把骨灰盒拿到房間裡嗎?”
“可以。”雲清婉點頭,“我說了,隻要你租,那就是你的房間。平時你需要的時候可以叫K001去打掃,至于你們說的環境變化,适應就好,這地方會越變越好,不會傷害你們,更不是有人進去對房間改造的,我隻能解釋到這裡。”
老奶奶看了一眼沉默的周碎寒,點頭,“吃完我們就去兌換積分,兌換一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