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念感覺到溫度正以一種微不可察的方式緩慢變化,四周的世界像是陷入了無聲的冰窖。她睫毛輕顫,終于阖上眼睛,昏厥了過去。
雲清婉沒再關注陳念念,她站在通往基地大門的路上,像一尊石像。
生生死死之間,她沒能力救下其他人,她自己也得靠着系統才能活。
她看見自己睫毛緩慢開合時掀起的微弱氣流,吹動懸浮在鼻尖的一粒金色浮塵,皮膚表層像裹着冷藏室取出的保鮮膜,連呼吸都凝滞成玻璃内側的霧氣。
腳下的路面已被凍裂得斑駁不堪,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
無數逃亡者的身影像黑色剪影般從她身邊掠過,奔向基地敞開的門。陽光高懸,刺眼而明媚,卻像利刃穿透一切,天地間隻剩下冰霧與焦灼。
等等,不對,陽光?
“系統,現在溫度是多少?”
【零下58度,并且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升高】
雲清婉眯了眯眼睛,看向太陽。
太陽沒有什麼變化,被系統制造的空氣隔絕泡折射一部分光在她身上,盡職盡責的履行它的職責。
豔日高懸,突變的零下六十度。
自己是不是烏鴉腦,想什麼來什麼?
之前還在好奇如此溫和的溫度,人類怎麼會活得如何凄慘。
現在好了,該好奇另一個問題了——如此極端變化的溫度,人類怎麼還能延續這麼久的文明,還沒滅絕。
說起來,怪不得當時老奶奶穿着一棉襖,她當時還尋思天氣不挺好的嗎,穿棉襖幹嘛。
她現在也疑惑了,就這溫度,穿棉襖有用嗎?
穿防護服都不一定有用吧?她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穿搭,感謝系統。
越來越多的人從她身邊奔過,有的人外面裹着變異生物的皮革,有的人身上卻隻用透明塑料膜層層疊起來,甚至還有人光着小腿,一路奔跑,皮膚已經裂成冰晶花。
“活人”與“将死之人”混雜在這條逃生之路上。
一個穿防寒靴的女人撞得泡層“咚”地凹了一下,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基地狂奔而去。
有個少男突然在她面前跌倒,防寒手套脫手的瞬間,五根手指像掰斷的冰棍散落在她腳邊。沒等雲清婉彎腰,少男就又快速爬起來跑向打開的基地大門。
飛速略過的男人手裡凍傷的手攥着全家福奔跑,相框玻璃上映出她的瞳孔。
防暴盾牌折射的探照燈刺破冰霧,基地裡傳出的警報聲将路面震出更多裂縫。
熙熙攘攘的人或快或慢地掠過她身旁,沒有人不覺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她是個怪人,也沒有人有暇顧及這個怪人。
陽光明媚,冰霧肆虐,光秃秃的樹,白茫茫的世界,快速穿梭的人群,定點的雲清婉。
像一副抽象畫。
雲清婉在糾結。
她原本計劃隻是來踩踩點,順便小張旗鼓地向幾個客人推銷一下她的窠客。
現在麼,雲清婉瞥了一眼昏如死屍的陳念念。
她要是就這樣進了基地,基地裡現在人滿為患,擁擠地有沒有讓她落腳地方另說,她去宣揚一陣,要是真有人信,一傳十,十傳百,鬧得聲勢浩大,反而不見得是件好事。
在基地裡鬧大,免不了要碰上一些小頭目,甚至大領導。
她現在,目前,暫時,還不想和這群人打交道。
說不上為什麼,但是就是還不想。
她眯了眯眼睛,心底做了決定。
【系統,溫度變化及時向我報告】
【遵命宿主,現在是零下四十度】
這遵命向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