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不一樣，這次輸了，恐怕他下半輩子都毀了。

江青羽的手指顫抖起來，光是想到江晚反敗為勝的局面，都驚恐得說不出話。

他突然冒出來一個很清晰的想法——他永遠也鬥不過江晚。

隻要這個人活着，他就永遠是落敗者。

除非……讓他死。

仿佛入魇了一般，江青羽被這個念頭驅使着，鬼使神差般，緩緩擡起了手。

綁/匪其實已經猜到江晚的想法，隻要他們聯手，等宋庭雲和宋家其他人鬥得兩敗俱傷，那麼作為唯一正統血脈的江晚就能漁翁得利。

這個時候入股江晚，并不遲。

但就在他打算和江晚讨價還價時，卻看到江晚身後一道金屬的寒芒閃過，綁/匪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緊張。

“小心！”

江青羽沒有再遲疑，趕在所有人反應之前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

[檢測到主角江青羽的黑化值+10，黑化值達到100。]

[恭喜宿主，達成本位面的主線任務！獲得成就“煮豆燃萁”！]

江晚松了口氣，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江青羽這次下手很準，子彈迅速穿過他的心髒，沒有一絲猶豫。

随後他失魂落魄地扔掉槍，跌坐在地上，蓦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綁/匪從最初的震驚回過神來，上去就給了江青羽重重一拳：“你瘋了！想死别拉上我們！”

一群人怒從中來，蜂擁而上把江青羽圍毆在地。

“别打死了！我們帶他去見宋庭雲，還能将功補過！”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但這一切都已經和江晚沒有關系了。

在鮮血汩汩滴落的時候，他竟然有種鎖鍊從身上滑落的自由感。

他終于從這個世界解脫了。

系統有點不忍心地提醒：[寶，你這才第一個世界，還有四個世界等着你去攻略呢。]

“我明白，系統。”江晚無奈地笑，“我隻是突然覺得，感情果然才是人最沉重的枷鎖。”

系統煞有介事地點頭：[沒錯，感情，隻會影響你出劍的速度。]

江晚：……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但系統這麼一煞風景，他反而覺得好受很多。

·

而在這時，破舊廠房的大門從外部踢開，賀祈商帶着警/察終于趕到。

他已經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可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時，心髒就像被無形利劍穿刺而過，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阿晚！”賀祈商飛奔過來，扶住江晚的手抖得不像話。

周圍一片混亂，但賀祈商什麼都顧不上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阿晚……阿晚！”他快說不出話來，隻能反複念着江晚的名字。

“别怕，我來的時候叫了救護車的，醫生很快就會趕過來，你忍一下，堅持住。”

江晚無力地搖搖頭，最後将額頭靠在了賀祈商的肩頭。

“賀祈商，我們的婚約不作數。”他突然提起了一樁完全不相幹的事情來。

“我媽媽是婚約的見證人，她不在了，自然婚約也不作數了。所以……以後你可以自由地去愛别的人。”

江晚微微合眼，忽然想起在出國之前，兩人單獨相處的那段夏日時光。

年少切忌怦然心動，恐今後再無意中人。

江晚有些不忍心。

賀祈商什麼都沒有做錯，對他也從沒有任何虧心，可在這個世界的最後結局，卻是讓賀祈商來親眼目睹如此殘忍的一幕。

“我後悔了，我不該來這裡的。要是……我們一直住在一起，從沒分開過，就好了。”

賀祈商的語調裡帶着哭腔：“沒關系，阿晚，我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請你……不要離開我。”

江晚眷念地擡手，試圖去撫摸賀祈商的側臉，想要安慰下這個慌到極點的少年。

可失血過多已經讓他眼睛都看不清了。

[警告，宿主的生命值如今隻剩5，請問宿主是否立刻脫離書中世界？若不脫離，宿主會有死在這個世界的風險！]

江晚沒有理會它，努力對賀祈商揚起個笑來。

“好呀，要是還有下次，我一定不會離開了。”

他在說完那句話後，手頓時失去力氣，最後隻能頹然落在賀祈商的鎖骨處。

[宿主！再不脫離世界，我們會被困在這裡的！]

[确認脫離。]江晚歎息似的，對系統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而他身旁的賀祈商，隻感覺身邊有一陣微風拂過，将他的心也帶空了一大塊。

他怔怔喚道：“阿晚？”

依靠在他肩頭的少年再無回應。

賀祈商緩緩垂目，看到了江晚輕輕放置在他鎖骨處的手指。

纖長的手指上沾了血，點在他的鎖骨處，像是一點殷紅的朱砂痣。

賀祈商忽然想起，當初看到江晚給他的畫像上，也是有這麼一顆明顯的朱砂痣的。

當時的他還納悶問過，為什麼江晚要給他的鎖骨處添上一點紅痣。

仿佛是某種箴言，又像是某種詛咒。

真殘忍啊，如果命運打定主意要給他們這個結局，又何必要讓他們相遇？

賀祈商眼眶通紅，低低嗚咽起來，在一片混亂之中摟緊了懷裡已經冰涼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