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祈商深深望進他的眼睛裡——隻要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就不會再動搖。

“答應……當我的男朋友。”

江晚就又說不出話來了。

真誠的确是必殺技，如果賀祈商跟他暧昧拉扯下去，江晚能找到無數種說法糊弄，可賀祈商偏不。

少年人有着最明亮的倔強和最純粹的愛戀，喜歡就是喜歡，不會考慮任何别的。

這就導緻江晚良心作祟，很難以虛與委蛇的态度面對他。

“答應嗎？嗯？”賀祈商見他不說話，又黏糊糊地湊上來，以雙手握住江晚的手腕，追問道，“答應嗎？”

哪裡像在蘇祈面前笨拙無辜的大男孩模樣？

[你就先穩住他嘛。]系統都看不下去了。

[魚塘寬闊，容得下他。]

江晚有點想錘系統。

這次去R國，如果計劃順利的話，他應該會和江青羽産生直接沖突，在徹底揭曉江家的罪惡之後就能完成黑化任務。

或許還等不到他回國，就要離開這個世界，被投放到下一個任務中了。

如此一來，怎麼還能答應賀祈商呢？

在完成任務之後，江晚這個世界的身體就會死去，要是答應了賀祈商，給他不必要的希望，又在最後親手毀掉承諾，那才是最殘忍的事情。

他根本不會成為賀祈商的男朋友。

江晚猶豫的時間太長，賀祈商眼裡漸漸浮現出動搖神色。

他有些慌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把江晚逼得太緊，因此又松緩了語氣，轉移話題道：“阿晚，你是不是困了？”

他第一次喜歡上某個人，怕極了吓到對方。

江晚聽出他語氣裡的妥協，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

随即江晚露出笑容來：“嗯，哥哥也趕緊去睡吧，明早你還要按時去學校呢。”

“……嗯。”賀祈商的語氣悶悶的，有着顯而易見的失落。

“那我先走啦。”陷入初戀的男孩還在依依不舍。

江晚努力硬起心腸，從賀祈商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放柔聲線道：“哥哥再見。”

說這句再見，不知道是指的明天再見，暑假回國再見，還是再也不見了。

賀祈商不喜歡這個詞，隻點點頭，換了一個說法：“晚安，阿晚。”

黏糊大半晚的兩人這才分開。

這一宿賀祈商都沒有睡着，睜眼等到窗外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他聽見樓上傳來了行李箱滾動和腳步的聲音。

江晚的動作放得很輕，甚至都沒有吵醒宅子裡的仆人。

賀祈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本想立馬出門，卻又想起江晚昨天囑咐他去上課的話來。

他猶豫片刻，最後轉身走到落地窗前，就着薄藍色的晨霧，看到江晚拉着一個小小的箱子，穿着來時的那身單薄襯衫，正走過濕漉漉的草地，站定在賀家蒼黑色的鐵制大門前。

那輛熟悉的庫裡南又來了。

賀祈商心裡升起一點微妙的不快感。

他看見江晚禮貌地朝着駕駛座上的人鞠躬，随即英挺高挑的男子下了車，幫江晚把行李箱放到後排座位上，絲毫不介意箱子的滾輪還沾着潮濕泥土。

江晚坐上了副駕駛座。

那輛車離開了。

賀祈商目送着江晚離開，長出一口悶氣。

天還沒徹底亮，但睡是肯定睡不着了。

賀祈商心情煩悶，坐立不安地在房間裡晃悠半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不管了。”

他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去客廳拿起賀連珩的車鑰匙，匆匆地跑去了車庫。

他在成年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到了駕照，反而方便了他如今有些沖動叛逆的行為。

賀祈商有些生疏地啟動車輛，朝着機場的方向駛去。

[宿主，你的騎士正在趕來的路上。]

江晚罕見地沒睡好，現在腦子還懵懵的：“我沒點外賣。”

[……我是指賀祈商，他開車來找你了。]

系統對他指指點點：[壞男人，這麼快就把春心萌動的小男生抛在腦後，跟着成熟男人遠走他鄉。]

江晚無語：“……别鬧。”

他忍不住往後視鏡看了眼，來路空蕩安靜，并沒有看到有車追上來。

少年人沒有成年男子的從容和熟稔，自然追趕得沒有那麼及時。

應該是趕不上的吧。江晚心想。

他閉了閉眼睛，強行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之後的計劃上，不再去想賀祈商的事情。

另一邊，賀祈商才開到一半，就倒黴地被執勤的交//警攔了下來。

“駕駛證，行駛證。”

賀祈商依次交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架飛機從頭頂低低呼嘯而過，往西疾飛而去。

賀祈商恍然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正好過了江晚那趟飛機的出發時間。

趕不上了。賀祈商有些難過地想。

那時的他還不曾預料，從今而後，他再也不會有這麼不顧一切想要追趕的時候，也再也不會遇上不顧一切想要去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