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了。”江晚眼睛一亮，忙拉着宋庭雲的手，将他帶到櫥櫃面前。

宋庭雲垂目半瞬，然後才擡眼看向櫥窗之中，發現裡邊的一排獎杯竟赫然都寫着江晚的名字。

江晚臉上帶着點赧然：“哥哥，我畫畫拿過很多獎。”

“我知道。”宋庭雲雖這麼說着，但其實也挺意外。

家裡對江家的事情向來不屑，隻偶爾提及過江晚在學畫畫，沒想到……他竟然有這麼強的天賦。

[原書裡，江青羽根本沒讓江晚有機會出現在宋庭雲面前，因此宋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家族裡竟然錯失了一位潛力極大的未來畫家。]

“真是可惜了。”江晚回它的語氣淡淡。

但随即，他看向宋庭雲時，目光蓦地變得熱切起來。

他突然變得很緊張，手忙腳亂地放下書包，從裡邊翻找起什麼東西來。

宋庭雲的手機其實已經震動好幾下了，但他沒有接電話，隻是很耐心地等着江晚的動作。

而後，他看見江晚竟然從書包裡，摸出了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獎狀。

江晚像是很渴盼愛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把所有的獎狀都拿出來給宋庭雲看。

宋庭雲本來正打算掐掉電話，在看到那疊金燦燦的獎狀後，手緩緩地放了下來。

——他一定把這疊獎狀放在書包中珍藏很久，就為了能找到一個誇一誇他的人。

“哥哥，我會變得比現在更優秀的，我會成為對你很有價值的人，所以……你能帶我回宋家嗎？”

江晚在說出自己的請求後，神情變得更加窘迫，像是已經用盡自己的尊嚴。

他閉了閉眼睛，最後再度央求：“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宋庭雲怔然。

江晚當然不會讓他失望。

不說在宋家的小輩裡，哪怕是在他接觸過的所有圈層，他都沒見過像江晚這麼乖的小孩。

他很有天分，很漂亮，又肯努力，哪怕如今因江家的陰霾暫時蒙塵，可宋庭雲很笃定，在不遠的未來，江晚一定會熠熠生輝，讓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如果當真是有這樣的弟弟，宋庭雲怎麼會失望呢？

——是他要讓江晚失望了。

心中的波瀾被理智壓下，宋庭雲抿起薄唇，沉聲道：“……抱歉。”

江晚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非常非常難過。

他難堪地将舉着獎狀的手收回來，努力想要揚起笑容，可嘴角耷拉着怎麼都擡不起來。

“我可以問……為什麼不行嗎？”

縱是宋庭雲鐵血冷情，如今也忍不住暗罵自己不是個東西。

他斟酌片刻，決定如實相告：“老爺子對江家怨怼頗深，如果我帶你進宋家大門，我就會成為衆矢之的。”

其實他不用說這些給江晚聽的，他明明可以用幾個好聽的謊言糊弄過去。

但宋庭雲沒有辦法在掏心掏肺的江晚面前說謊。

他深深吸氣，繼續道：“我并沒有宋家的血脈，哪怕現在牽扯進生意裡，也并沒有站穩腳跟。如今這個緊要關頭，我不能讓你成為我的軟肋。”

緊要關頭，自然指的是宋老爺子垂危，家族動蕩之際。

[還得是社//會人心黑。]系統吃瓜吃得飛起。

江晚自然也明白了這個道理，抽抽鼻子，鄭重又聽話地點頭：“我明白了。謝謝哥哥告訴我這些。”

“時間不早啦，哥哥，我朋友還在等我。”

江晚的眼淚快要憋不住，趕緊轉身要走：“我就先走啦，今天……謝謝您。”

宋庭雲自然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淚光，心中蓦動，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以後——”

他一時沖動開了口，但很快又冷靜下來，話頭戛然而止。

他不能，也不允許自己，做出任何毫無根據的承諾。

江晚停下腳步，等了半會兒，才緩緩問：“哥哥是想說什麼？”

宋庭雲咬了咬牙，将所有的沖動都忍了回去。

他向來擅長忍耐。

“沒什麼，你先回去吧。”

·

江晚才剛出樓，就看到賀祈商似有所感地擡頭，立即朝他小跑而來。

“怎麼樣？”賀祈商的聲線裡帶着難以隐藏的緊繃，“我看到宋庭雲來了。”

江晚剛剛才在宋庭雲那裡哭過一場，眼睛還紅紅的，說出的話卻輕描淡寫：“都解決好啦，不是什麼大事。”

賀祈商盯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

“你……打算怎麼辦？宋庭雲要帶你回宋家嗎？”

他其實在看到宋庭雲的蘇裡南停在樓下時，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江晚在樓上待了多久，賀祈商就想了這個問題多久。

如今終于問出口來，自己都分不清是關心江晚多一些，還是擔心江晚會離開多一些。

不過很快他心中的大石就落地了。

隻見江晚搖搖頭，一句簡單的話說得緩慢又艱難：“他……不要我。”

賀祈商也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江晚又要哭了。

于是賀祈商安靜地放長呼吸，最後上前兩步，将人緊緊攬入了懷中。

而在辦公樓的二層，宋庭雲正站在江晚之前站過的窗前，側目看到了樓下相擁的兩個少年。

他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腳步堅定地走過長廊，卻在拐角處像是突然變得疲倦，靠在牆邊長出一口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