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室中,教導主任唉聲歎氣地看着面前的三個學生。
貴族學校就是這點不好,随便撚兩個學生出來,家裡的背景都惹不起。
賀家自然不必說,C城内妥妥的第一梯隊大家族;戚征雖然在學校是個異類,但家裡情況複雜,涉及的灰色産業數不勝數,更是不敢惹的。
唯獨這江家……以前還可以憑借宋家當靠山,但昨夜才鬧出那麼大醜聞,今後估計是一蹶不振了。
教導主任捋清思路,于是輕咳兩聲,作勢就要教訓垂頭不語的江晚。
“不是阿晚的錯。”賀祈商察覺到他的意圖,幹脆先發制人。
“你講不講道理?”戚征不樂意了,擰眉看過來,“先動手的可是他,我連他一根汗毛都沒動。”
賀祈商警惕地把江晚拉到自己身後:“阿晚不是沒事挑釁的人,肯定是你先找的麻煩。”
“拉偏架是吧?!”
眼看兩個人又要起争端,教導主任隻覺得自己的頭發又少了一些。
“好了好了,你們也不要吵了!挨個把來龍去脈講給我聽聽!”
一直遊離事外的江晚終于開口:“他說,我沒有媽媽教我做人。”
這話出口,作為知情人的教導主任和賀祈商,都屏了一瞬呼吸。
“你這小子——”賀祈商怒不可遏,拽過戚征的衣領就要動手。
“賀同學!等、等等!哎呀你們不要再打啦!”
戚征哪裡肯服氣,當即就要反擊:“他帶頭孤立新同學,可不就是沒有教養?連我家老頭子都會教我的道理,他會不明白?還說什麼富家子弟呢,真是笑掉大牙!”
“你說得對。”江晚緩緩擡頭,唇上還有着被自己咬出的血印,像被碾碎的花。
“我的确,沒有媽媽了。”
教導室内重回寂靜。
賀祈商長出一口悶氣,厭煩地松開戚征的領口,狠狠推開了他。
戚征踉跄着退後兩步,連自己皺巴巴的衣服都忘記整理,狼狽地站在原地愣住。
他完全沒想到江晚會這麼回答。
“我……”他忽然覺得開口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我不知道。”
教導主任左看看右看看,重重地歎了口氣。
江晚反而成為最冷靜的那個人,還翹了翹唇角,隻不過笑意根本就沒觸達眼底。
“我媽媽就前段時間去世的,你不知道這個,是很正常的事。但是……”
江晚的語調顫抖起來,眼中也難以抑制地浮現出淚光,隻能倉促地别過頭去,避免自己的神色被衆人看見。
“但你不該說那樣的話。我媽媽在生前,是很好很溫柔的人,她沒有任何錯。”
“晚晚,别說了。”賀祈商心疼得不行,上前去攬住了他。
江晚的手指都抖得不成樣子,還是堅持說道:“我沒有做讓媽媽丢臉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讓她傷心,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沒有權利說那樣的話——”
“對不起。”戚征沉聲說道。
他試圖湊近到江晚面前,但被賀祈商毫不客氣地推開了。
“對不起。”戚征舔舔幹裂的嘴唇,重複說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那樣的話。”
教導主任見狀,忙摸了摸自己本就貧瘠的頭頂,打圓場道:“那你們這就算是和解了吧,以後可不準再鬧事了。”
他轉而又看向江晚:“不過,畢竟動手的人隻有你,按照校規,還是得叫你的家長來約談一下。”
賀祈商忙道:“他是我弟弟,叫我父母來就可以了。”
“哎?”戚征猛地轉頭,感覺自己像是吃到了什麼瓜。
教導主任滿臉寫着不贊同:“賀同學,他和你都沒血緣關系的,江同學隻是暫住在你家,這次啊,必須叫他自己的親人過來。”
賀祈商抿了抿唇,想要反駁卻找不出什麼證據來。
誰說我們沒有關系?他在心裡不服氣地想。
于是,“娃娃親”三個大字蓦地出現在了賀祈商的腦海中。
就算現在還沒有關系,但以後——
“哥哥?”江晚拉了拉他的手指,将賀祈商從漫無邊際的遐想中喚醒過來。
“怎麼了?”賀祈商垂目去看他,努力掩蓋住自己意亂情迷的心思。
“不要擔心。”江晚輕聲安慰他,“我不會再和江世賢扯上關系,而且,我還可以叫我表哥過來。”
表哥?
賀祈商反應了半秒,神色複雜地反問:“你要叫宋庭雲來?”
江晚沖他安撫地笑,像是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個決定有什麼問題:“嗯。”
賀祈商欲言又止。
他聽蘇祈講過很多關于宋婳阿姨的事情,宋家和江家鬧得這麼僵,就算是在宋婳的葬禮上,都隻有宋庭雲一人前來草草吊唁,話都沒多說就離開了。
這種情況下,江晚真的能叫來宋家的人嗎?
更何況宋庭雲那人,實在是脾氣有些古怪的。
“哥哥,沒關系的。”江晚的語氣帶上幾分懇求,“讓我自己處理這件事吧,我不想讓蘇阿姨擔心。”
賀祈商無奈地看着他:“好吧,要是有什麼問題,随時電話叫我。”
江晚乖乖點頭。
這事就算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