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八年前那樁牽連甚廣的舊案,就前幾日來時,這宮中分明還空無一人,今兒怎麼憑空多了個皇子?
...再往深了想一想,床上這位出現的時機未免也太巧了些,皇帝剛有了動貴妃的念頭,這孩子便出現了,思及此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連你都這樣說,那就是真的很像了,”周泗自言自語:“當初的謠言不攻自破,這孩子來的倒是及時。”
周泗作為一個皇帝,性格自是多疑的。
但相比萬番,他畢竟曾和李懷君朝夕相處、攜手共進,知道的也自然比萬番這個太監更多,對這個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六皇子,更多的是感興趣。
“來人,宣太醫。”
聽着主子興緻盎然的語氣,萬番更加膽寒倒退着爬了出去,默默地為這個六皇子祈禱,希望他能在皇帝手下多活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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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裡,當初綁架雲涼的彪形大漢面目呆滞,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再問你一次,周墨、那個從窗戶上掉下來的男生在哪兒?”警察也沒休息好,這兩天兩班倒,一刻不停的審問,問了這邊問那邊。
被審問的人兩眼發直,顯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啪!”年輕警察實在沒壓住火氣,憤怒的将手中的筆摔了出去:“你知不知道,多耽誤一秒鐘,他就多一分危險?”
“你知道嗎?他今年才十五歲!”
“今年剛剛考上k大,是個很優秀的孩子,将來會有大好的前程,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那隻筆彈跳翻滾,最終啪嗒掉在了犯人面前。
枯坐着的人忽然兩眼放光,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筆,猛地往前一撲,将那隻在普通不過的黑色簽字筆死死握在手裡。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紮去。
但他雙手被牢牢的固定在審訊椅上,用盡全身力氣距離自己也還有段距離。
正在審訊的兩個警察吓了一跳,看他自殺未遂,剛松了口氣,誰料這人竟然毫不猶豫的低頭撞向握着的筆。
筆尖瞬間沒入三分之一,審訊室外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門一開,最先進來的是早已等候在這兒的醫生。
打眼一看,立刻安慰審訊的警察:“放心,他這沒傷着動脈,隻是接下來的審訊怕也沒法進行了,要不先将人送去我們醫院?”
“咕噜噜——”
犯人剛開口,一股股血液沿着喉嚨争先恐後的往外湧,沒發出半點兒聲音。
這樣的自殘,在審訊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反而一不留神容易鬧出人命官司,手裡的這個案子因為涉及明星,現在全網關注度極高,容不得半點差池。
最終這邊還是松了口,将人送了醫院——由不得他們不松口,這樣的精神狀況,再晚點都怕人死自己手裡。
被放上擔架的人瘋狂搖頭,去醫院是什麼下場?當初姓馮的說的什麼?生不如死!
他現在隻恨自己沒能血濺當場,早死早超生。
所有審訊室的隔音效果都十分好,沒人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而秦玉作為公衆人物,算是這群人裡除了主使人李卿之外,待遇最好的。
對面的警察語氣和緩,用語措辭都很注意,秦玉捧着一杯茶正在發呆。
他預想了一切可能,傅紅低頭用手中部分利益換取雲涼、李卿在博弈中輸了,心甘情願的将人交出去,又或者談崩了傅紅報警。
想來想去,唯獨沒想到這事兒會鬧出人命官司。
他可能并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卻也沒有想過要取人性命,更重要的是他是個藝人,進局子意味着前途盡毀。
這時代最不缺好看的臉蛋,更不缺有錢的資本,互聯網容不下劣迹藝人。
所以一進局子,秦玉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隻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周墨一日沒有找到,這案子一日便結不了。
長長的睫毛落下來,他歎了口氣,再次回答動機:“最初接近雲涼,是受到李卿的雇傭,她讓我取得雲涼信任,将人騙去公園,後面的事兒我就不知道了。”
“我承認,和李卿的不正當關系讓我很窒息,我想要借此機會擺脫她,所以接近雲涼的時候存了些私心。”
“若雲涼肯早些相信我,我會告訴她李卿的所有計劃,然後借傅紅的手鏟除李卿,這樣就能重獲自由。”
握住紙杯的手微微用力,秦玉自嘲一笑:“顯然,我失敗了。”
“被逼無奈之下,我隻能照做,”他微微低頭解開自己的衣襟,裡面是一片觸目驚心、層層疊疊的傷口:“警官、我也是受害者。”
“狡辯!”
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打開,雲涼坐在輪椅上,眼裡是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