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岑再思堪堪收回心神。
懸珠樓攏共三層,如今也算一一來過,飛升之秘不可強求,既然沒什麼能收獲的,也是時候離開此處,與先前一路同行的幾人作别,前往早就計劃好的夏季區域。
“诶、诶诶!”
卻聽見岑煦急切的聲音:“凝神,别吐血,這要另外算酬金的歸道友!”
吐什麼血,歸星遊又對着那道劍意作什麼死了?
【龍小天頓悟了。】奶冷不丁道:【咱們天生劍骨的高冷弟在這參悟那麼久沒有結果,睜眼就是這場面,可能受刺激了。】
頓悟?
什麼頓悟?
頓悟已經是可以批發的辟谷丹了嗎?
祁白正閉目盤膝坐在石壁之前,二十春靜靜置于膝頭。
漂亮的臉頰與岑家家袍上布滿長短不一的血痂與破口,大約是與那石壁劍意抗衡所緻。
他的身後方,正隐隐浮現着一柄無鋒之劍的鉛白色虛影。
“……”
“……”
靠。
真頓悟了。
【也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随身老奶道:【你前腳頓悟完,他後腳就頓悟。】
這一層裡,默背上古文字的,參悟石壁劍意的,都有意無意将視線落過去。
岑再思去看歸星遊,這位玄滄劍派的高徒不知道是真被刺激到了,還是單純參悟得太久被那不受控制的強橫劍意所傷,此刻面如金紙,正邊吐血邊嚼嚼嚼南晴霁往外掏的靜心靈丹。
就說南晴霁他們煉的丹藥過于粗糙,太不注重口感。人家境東的靈藥都是可以入口即化的,而作為境西第一的丹修宗門,續春門千年如一日地堅持産出幹巴到必須自己嚼的大藥丸,且死不悔改。
【這麼容易就被刺激到,可見他也不堪大任。】岑再思給出惡意評價。
【你不要因為岑煦陪了他許久,說話就帶個人情緒。】
岑再思無視了這句勸告,轉而問:【祁白要頓悟多久?】
【這我哪知道。頓悟嘛,常則三年四年,短則一息一瞬。龍小天的事我可猜不準,也許等會兒就也許永——啧,好吧。】
随身老奶長長的判詞尚未念完,祁白身後那柄巨大劍影便轟然消散,無聲的劍影碎片中,少年劍修睜開雙眼。
不知是否錯覺,岑再思似乎聽到了一聲隐隐的悠長劍鳴。
【好消息,他頓悟的時間沒你長。】
【壞消息,他們劍修頓悟起來好像真的有點東西。】
她長眼睛了,她會看。
那鉛白色劍影來勢洶洶,又是在懸珠主人留下的劍意之下産生,能不是什麼好東西嗎?
【恭喜宿主,參悟懸珠劍意,觸發頓悟。】
系統的聲音第一時間在神識海中響起。
【您已領悟“懸珠九式”(殘),懸珠秘境探索度提升,隐藏任務完成度提升!突破修為至築基中期!】
祁白尚未完全從方才的玄妙體驗中抽身而出。回憶着先前與石壁上那道兇煞劍意彼此抗衡的那個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并不存在于此處的場景。
他甚至說不出,自己究竟使用全身上下哪個感官所“看”到的。
一道不辨男女的黑色人影,提着一把鉛白色的劍,漆黑的口器開合,似乎對他說了什麼,但他沒有“聽”的能力,所以什麼也沒能聽清。
于是那道人影不再說話,沉默地舞起劍招。
祂的身後是片明亮到過分的巨大光暈,邊緣柔和,其上不斷流動着什麼東西。在光暈前,人影一口氣舞了五式劍招。
劍劍都看似圓融寬和,留有餘地,實則底色強硬,無論對手強大與否,那人影都這麼出劍,隻這麼出劍。
劍招不止五式,但祁白很明顯地感覺到,随着人影的舞動,他“看”的能力在不斷下降。舞到第五式時,他的視野内甚至又出現了那些不斷晃動的大小斑點,伴随着強烈的溺水感。
第五式舞完,他的視野徹底變黑。
祁白猛然睜眼,急促地呼吸起來。
系統:【歸星遊正在朝你走來,他已經被你在劍道上的悟性所折服了!】
玄滄劍派的天驕,化身老祖破格收取的關門弟子。岑再思疾沖而去查看岑煦情況的時候,系統便在祁白的神識海裡彈出過人物介紹。
【歸星遊,你的對手和摯友。】
咯噔。
【天賦極佳,為人正直,在你韬光養晦的時候并未看輕于你,反而看出了你是個重情重義、必有所成的人,與你不論身份地結為兄弟,多次對你出手相助。】
咯噔咯噔。
【在你遠走崇城為岑煦兒尋覓天材地寶的那些年裡,歸星遊始終幫你看顧着昏迷不醒的岑煦兒。這位修煉之途從未有過波折的天之驕子最想要的,就是和你毫無保留地打上一場。】
咯噔咯噔咯噔。
祁白立刻擡眸,果然見唇角血迹尚未幹涸的歸星遊抱劍朝他走來,兩柄劍銀光瑟瑟,歸星遊目光清澈。
“……”
祁白迅速站起,不用鎖定,便異常精準地退至岑大小姐身後側半步。
什麼東西,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