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準驚轉眼間飛至立刻就要沖上去的岑溫身前,擋住急得就要沖上前的少年。
“你先别動。”
攔住岑溫,岑大小姐自己飛身閃至二人身側,第一眼看清那劍修少年的面容,立時放下了一半的心。
雙劍争輝,是玄滄劍派的歸星遊。
這人名頭超大的——息川劍尊關門弟子,唐觀止隔壁山頭的師侄,千年一見的天生劍骨,未來劍尊的幼年體,玄滄劍派繼續稱霸境西八百年的重要人物之一。
頭銜這樣多,應該很耐活,就算出了事也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的吧?
岑再思身形站定,探查靈力剛一放出,尚未來得及覆蓋二人,岑煦便立刻如有感應般地睜眼,仰頭朝她望來。
目光相撞,岑再思的心勉強放下了另一半。
——岑煦那雙天生大而圓的鹿眼此刻濕潤而明亮,沒有羞赧,沒有惶恐,唯有興奮。
興奮得睫毛幾乎都快扇出陣風來。
她興奮個什麼勁兒?
這确實不像闖了大禍的樣子,但也不像完全沒幹壞事的樣子。
“姐姐!”
岑煦迅速收回摁在人玄滄劍派高徒心口的手,掐訣收功站起,輕輕拉住岑再思的袖口驚喜道:“姐,你突破築基大圓滿了?”
“等等,這個待會兒再說。”
岑再思打斷她閃亮亮的視線,拉着她的手指向仍在盤膝端坐,但随着岑煦收功而微微蹙眉的少年,“他是怎麼回事?”
“哦。”
岑煦終于想起朝岑再思的身後看一眼,看見了龇牙咧嘴的岑溫,也看見了烏泱泱一群人,她的視線在祁白身上停頓一瞬後又撇着嘴收回,老實道:“試劍石壁的劍痕裡有懸珠主人留下的一道劍意,這劍意極為強橫,别說探查,稍微走近些就容易為其所傷。”
她快速說起自己進入懸珠秘境後的經曆。
岑煦的運氣很好,一進秘境便落地于風平浪靜的春季區域,幾乎沒遇上什麼難纏的妖獸,便相當順利地進入了懸珠樓中。
等她抵達三層的時候,歸星遊已經獨自默默和這塊試劍石僵持了許久。
“可吓人了。他當時被那道劍意所傷,吐了半身的血,神智也極其不穩定,一手拿着一柄劍,看見我走過去差點連我一起捅。”
岑煦憤怒告狀:“還好我一直将藍玉鱗帶在外面,這人的惡行已經全部記錄在案。”
雖然險些被捅,但她是接受過良好的基礎世家教育的女修,第一時間便認出這個吐了半身血的人是玄滄劍派的高徒,緊接着又在飛身躲閃時蹭到試劍石壁,發現了其中劍意的端倪。
那道劍意直沖識海,太過澎湃,怕是每個修士隻能參悟至多一個時辰。
若是困于其中,強行留下參悟,便會如歸星遊一般,經脈受損、神智不清。
岑煦自小修行岑家老祖所傳的護心真經,恰好針對這種情況有奇效,便找準時機拽住了歸星遊一瞬,相當霸道地運功直沖他體内,硬是護住了他那點岌岌可危的心神。
岑煦:“然後他好是好了,神智清晰了,但還是死活不肯走。”
“非說什麼劍修定要逆天而行,懸珠主人也是個天生劍骨,留下的這道劍意和他最為契合,他一定要留下來參悟,還要我留在這裡用護心真經幫他。”
【好好好,特别經典的劇情。】奶愛聽這個,樂颠颠地感歎。
而岑再思難言地看看歸星遊,又看看岑煦。
前者劍眉星目,一身冷肅之意,是相當刻闆印象的劍修模樣。
後者抿唇眨眼,柔而不媚,也是相當刻闆印象的岑家傳統氣質。
總言之,看起來很标準的兩個世家修士。
但岑大小姐就是不信:“你什麼時候這樣樂于助人了?”
于是岑煦抿着唇張開手心。
她左手手心中躺着枚精巧的黑藍色儲物戒,此時終于略略帶上了羞赧的語氣:“沒辦法,歸道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玄滄劍派雖然大都是群不事生産且為了靈劍能夠花錢如流水的典型劍修,但至今仍能穩坐境西第一宗門的位置,除了靠那群劍修手中的劍,也靠先祖為他們留下的豐厚資産。
在他們門派最大的那片玄滄山脈裡,藏有片巨大的天工髓礦。
雖說境西七洲境東五城,每洲每城都有自己的特産靈材。但天工髓格外稀少而好用,煉器、布陣、傀儡、機關……各門各道無一用不上。
也就好在這片天工髓礦落在了境西,還是在玄滄劍派那群傳統又能打的劍修的地盤上。否則早被境東那群癡迷煉器傀儡機關等等的陰暗兜帽們撲上來搶個天昏地暗你死我活了。
畢竟整個境西再加上境東,除了沉燼海深處,也就隻有玄滄山脈裡有那麼大一片的天工髓礦。
故而幾千年來,玄滄劍派哪怕上上下下再多一倍的劍癡,隻要能出一個善于經商的奇才,靠着那座天工髓礦山,便能保全宗上上下下不愁靈石。
玄滄劍派已經連續兩代都出現了令人恨得牙癢的經商鬼才,天工髓礦在整個三尋境連帶着妖域常年都處于一種供遠小于求的狀态。
岑再思朝那枚黑藍色儲物戒中探入神識。
片刻後,她與岑煦對視。
岑煦把儲物戒放進她手裡,彎着眼眸道:“這是他一見面就對我喊打喊殺的賠禮,姐你先拿着。替他護法的酬勞還得另算。”
……哎。
【很難勸她不要幹。】岑再思幽幽道。
【糖衣炮彈真是難以抵擋。】奶也幽幽道:【但憑借雙手和勞動換取的糖衣炮彈,不寒碜。】
【有個妹妹真好。】
湊上來的應五财發出了與随身老奶相似的聲音:“有個妹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