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霧驚醒過來,一把拽開床簾,對上了程澄驚異的視線。
不顧好友的滿腹疑問,她急匆匆套上衣服就要往外沖去。
程澄一邊觀察着她的臉色,一邊不解地攔住了她的動作,安慰道:“你醒了?今天這麼早,不用着急,考核不會遲到的。”
“……”齊霧盯着她的眼睛,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屋内沒有開燈,光從窗外透進來,藍色的帷幔一邊輕輕拂動一邊露出細碎的光芒。走廊上有人在開門,有人在走動。
齊霧怔怔地盯着走廊一側的窗戶,看到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孔從那裡劃過,心底的不真實感卻愈發強烈。
程澄輕聲追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齊霧像是剛回過神似的,扭過頭重新看向她,面露思索,然後答:“沒事,我找祝雨絕。”
“找他啊。你是想親自送送他嗎?”她的臉上帶了些揶揄。
“……對。”齊霧應了下來。
“可惜他已經走了。他一向不管今天的二次考核的,昨天考核結束就離開學校了。他應該是離開蒲逅分區,可能已經到素質賽的考核地點了吧。”說着,她看上去像是放松了一點點,露出一個淺笑,“我還擔心你會不适應呢,沒想到你們現在關系還挺好的。”
“是還可以,他人挺好的。”
“是呀,他的脾氣數一數二的好。但我感覺那不一定是好脾氣,而是一種疏離——或者說傲慢。你能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嗎?雖然我們從小就認識,但感覺他一直被裝在一個套子裡。他并不關心……說實話,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可能是因為我不夠了解他,僅僅隻是認識吧。”
“我也不知道。”
“說他幹嘛。唉,”程澄停了一下,才繼續說,“我感覺自己也正呆在一個套子裡。”
齊霧的心思并沒有放在她說的話上。她往後退了幾步,重新坐回床上,擡手捂住了額頭。
“怎麼了?”程澄立刻帶着關心跟了上去。
“沒事。可能是沒睡好,頭有點疼。”
“啊,不會影響今天的考核吧?”
“不管我今天的考核答得多麼有水平,最後下來的成績總是勉強及格水平。每次都是這樣的,一直都是這樣的。”她的語氣中帶着些頹然,還夾雜了些别的什麼東西。
程澄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安慰道:“這不是還有我一直在陪着你嗎?”
聞言,齊霧扭開頭,悶聲道:“我知道。”
“考核這麼嚴格,哪有那麼多拿到好成績的人啊,大部分人不都是在及格線徘徊嗎?及格了就行了啊,及格了就不會被以這種借口做出退學處理了。”程澄說得越來越起勁了,“我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非要搞得這麼嚴格。如果隻是為了選拔,幹嘛為難我們這些墊底的呢!”
齊霧猛地站起身,邊說着便沖了出去:“抱歉,我有件急事。我們分開走吧。我走了!”
她這動作又快又突然,徒留程澄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
齊霧隻管埋頭猛沖,連外套都落在了宿舍忘了披。
冷風拼命地往她的身體上攀附,鑽進她的心髒。
餘光中的一切分明都是熟悉的景色,卻令她感到分外陌生。
宿舍樓外堆疊起來的箱子,高大的山毛榉,繡紅色的落葉。
她恍然發覺,原來那些夢并不是夢,它們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這完全違背了她這些年以來的認知常識。
“齊霧?”
聽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識循聲看去,猛然發覺自己已經不知何時沖出了學校,正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街道上亂竄。
路人下意識遠離了她,在她身邊留下了一圈真空地帶,而這圈真空地帶此刻多出了兩個人影。
白遙很疑惑。雖然她覺得沒有這種必要,但她記得齊霧一直是會參加兩輪考核的那種人。現在正是第二輪考核的時候吧,怎麼會在這裡碰到她?
“你的臉色很難看,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快步靠近齊霧,問道。
齊霧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強裝鎮定地問:“祝雨絕在哪裡?你看到祝雨絕了嗎?”
在她看來,程澄和白遙都是一副狀态之外的樣子。齊霧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祝雨絕一定知道些什麼,她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他當時看向她的神情。
“他已經離開蒲逅分區了,很早就離開了。”回答她的卻并不是白遙,而是另一個她相對熟悉的人。
齊霧這才發現她的身旁還站着一個男人,也是學校裡參加提前考核的同學——林溪。
“我們也準備離開了,去參加素質賽。”他繼續說道,然後擡起手腕搖了搖,“你可以給他發通訊,你應該已經發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