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詞在檀市上大學,雖然減了學費也有補助,昂貴的大城市裡開銷仍是一筆不小得負擔。他不可能再靠别人,課餘時間全撲在兼職上;學校離得遠,回一趟家路費貴時間長,不劃算,不如用來賺錢、做能評獎學金的學習以及保研。
他大學前幾年假期都沒回過故鄉,隻是每個月按時給申老師寄些錢。老師每次都會收下,一筆一畫在紙上回信,說自己和女兒都很好,讓他不用擔心。
大三那年夏天他忙完了保研的大部分流程,終于有了點時間,坐了二十個小時的硬座回去看老師,還沒待兩天,收到了提前面試的通知,又匆匆改簽回學校。
臨走那天下大雨,申老師的女兒送他去車站,回去的時候被打滑的貨車撞了,沒救回來。
申老師擔心會影響他保研,什麼也沒說。等舒詞知道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見到的隻有姐姐冰冷的墓碑。
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姐姐,愧疚得要命,然而離開的人不可能再回來,他隻有加倍努力,想以後把申老師接到城裡住。
老人家在村子裡出生、長大、衰老,老伴和女兒都葬在村頭,年紀很大了,也依舊在教那些除了他就沒人管的孩子。他的一生屬于鄉村,不願意挪根,謝絕了舒詞的邀請。
舒詞拗不過他,悲哀地發現自己除了寄錢,好像什麼也做不到。
他還記得那時申老師來信提及最近肺不太舒服,等村子的學校放假想去附近城裡醫院看看。舒詞很欣喜,提前請好假,開始做目的地的攻略。
隻是沒想到下一次再見,已是天人永隔。
也直到這個時候,舒詞才知道原來當年姐姐還留下了一個兒子,已經十六歲了,他卻從來沒見過他。
舒詞愧疚于自己間接害死了姐姐,愧疚于沒有早點帶老師去看病,愧疚于自己居然對申翎的存在無知無覺。
他的一生都被愧疚掩埋。
所以申翎也很清楚,他對自己的縱容從來不是因為愛,隻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