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條消息,好多張照片,好多段視頻,使坐在電腦前的喬伊幾乎身臨其境。
圍觀的人群,呼嘯的救護車,趕到現場的警察,更有不知所措的肇事者顫抖着嘴唇說:“我……我……就是有隻小蟲子或者灰塵什麼的突然飛進眼睛裡了,我使勁兒一閉眼睛……還有,公交車一般都是後門下車,我真沒想到車頭這邊會突然有人走出來……”
即使被馬賽克擋着臉,喬伊也能辨認出那是一個與郝嘉慧年齡相仿的小夥子,一身都市白領的衣着,身材有點兒瘦弱,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模樣甚至比郝嘉慧還要斯文三分。
圍繞着圖片和視頻的文章和評論内容更是五花八門——有的說走路不該看手機,下公共汽車不能從車頭那一側走出來;有的說國内學校應該重視從小對學生加強交通安全教育;還有的說交通管理部門應該多畫幾條斑馬線,在交通高峰期多派幾個值勤警員疏導交通;更有人振振有詞地批評市政府把納稅人的錢都用到哪兒去了,怎麼不多建幾座過街天橋,多修幾條地下通道;甚至還有一群人在讨論早上八點鐘上班到底符不符合生理心理規律……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在這些消息中,郝嘉慧就靜靜地躺在長短不一、良莠不齊的一段又一段文字之間。即使打了馬賽克,喬伊也能看出來,他的身上穿着她在四天前的清晨親眼看着他穿上的那套衣服,背上背着她上個月幫他洗淨晾幹的深灰色雙肩背包,四肢以一種很奇怪的角度伸展着,身下漫着一大灘血迹,在電腦屏幕上看上去幾乎是深棕色的,像極了他特别鐘愛的意式濃縮咖啡的顔色。
血泊之外,還有一個銀白色的小物件在朝陽中熠熠地閃着光,喬伊把圖片放大了細看,那是他的手機,是那部四天來她怎麼也打不通的手機,已經在陌生城市的道路上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