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章離請客,請顧燈和史密斯一家三口,在進山前吃了最後一頓大餐。
帝王蟹量大管飽,阿裡吃得嘴巴就沒空過,吃飽後還要打包,給加班的媽媽送去當晚餐。
飯後,史密斯開車帶着阿裡去找媽媽。朱迪在安克雷奇一家物流公司當中層管理,收入頗豐,但工作量也很大。
顧燈和章離先回家,他們還有工作沒完成——要在今晚打包好全部行李。
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無能,顧燈拒絕了章離的幫助,說他可以獨自裝好所有東西。直到章離離開,顧燈獨自面對小小的登山包和多多的行李,突然覺得要完蛋。
顧燈一直過着極繁的生活,度假出門能帶兩個28寸行李箱,回來加上購物還要再多兩個。
但他本人毫無打包技能,有助理幫忙還好,如果隻有他自己,就隻會買個大行李箱,一股腦兒把所有東西都塞進去。
這次他也是如法炮制,可包裝滿了還有一半東西留在外面。
章離洗完澡出來,見顧燈還坐在地毯上,沮喪着臉,敲門問:“需要幫忙嗎?”
“要!”顧燈瞬間就應了,神色委屈。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重裝,還是沒能搞不定。
章離進來盤腿坐在地毯上,先把包清空。顧燈抱着曲奇,好奇地看着他放置物品。
因為是借住史密斯家,章離一直穿得很保守,哪怕洗完澡出來也是一身黑色長褲長袖。站着時還好,一旦他坐下,褲子立刻被撐得滿滿當當,顧燈用目光粗略估算,章離腿圍目測超過60cm,都快趕上他腰了。
這對顧燈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抓了個抱枕,打算遮一遮自己瘦弱的大腿。
不知是不是動作太大,章離擡頭看了他一眼。
章離擡頭時,顧燈那個抱枕正放在裆前,一時間放也不是,挪走也不是。最終他自暴自棄,用手肘壓着抱枕說:“看什麼?”
“沒。”章離轉過頭,繼續打包行李,不知是不是太熱,耳朵有點紅。
在章離的操作下,背包被一點點填滿,剛好放下顧燈的所有行李。不算外挂滑雪闆,竟然隻有13.9kg重,背上身也很輕巧。
顧燈千感萬謝送走章離,去浴室美美洗了個澡。明天就要進山了,他得趁現在有條件洗頭洗澡,再敷個面膜,可惜沒有條件,不然他還想做個spa。
出來時聽見敲門聲,顧燈開門,走阿裡抱着一隻毛絨阿拉斯加玩具站在門口。
“怎麼了?”顧燈把毛巾搭在頭上,蹲下身問阿裡。
“聽說你明天就要離開了,我來和你道别。”阿裡說完,把毛絨玩具放進他懷裡,“這個送你,這是我在學校手工課做的曲奇,希望它能替我陪你一起。”
小朋友一片好意,顧燈自然是收下了。打包時卻犯了愁,這玩具倒是不重,但差不多有他小臂那麼長,根本塞不進包裡。
留下他于心不忍,但又确實沒想好要怎麼帶,包裡絕對塞不下,太大隻挂起來也不行。
隔壁房間,章離已經關燈準備睡覺,又聽見一陣敲門聲。
門外,顧燈壓着嗓子問:“章離,你睡了嗎?”
“沒,”章離拉開房門,“什麼事?”
他自己準備睡了,身上是睡覺穿的背心和短褲。
顧燈本打算在門口說,但又擔心被阿裡聽到,問:“可以進去說嗎?”
章離側身讓他進來,打開了壁燈。
“阿裡送了我一隻曲奇,”顧燈說,“但我不知道該怎麼把它帶過去,你有辦法嗎?”
章離有些意外:“她把曲奇送你了?”
“是啊。”顧燈雙手握着玩偶放到身前,說,“阿裡自己做的,可愛吧?”
章離:“……”
“我看你挺可愛。”
顧燈:?
他怎麼覺得章離在罵他?
“所以你究竟有沒有辦法?”顧燈沒好氣道。
章離轉身在背包裡一通翻找,轉身時手裡握着三捆繩子,問顧燈:“你喜歡哪個?”
顧燈面露警惕:“你要幹什麼?”
章離:“綁小狗。”
顧燈:??
他還是不太明白,但選了紅色那條。
接下來,章離拿着小狗玩偶和繩子去了顧燈房間,一通操作後,把玩偶用彈力繩捆在了背包外側,像是給小狗造了一個家。章離還在玩偶外面套了個透明防水袋,這下連下雨都不怕了。
顧燈越看越喜歡,還拍了張照片分享到微博小号。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他們起了個大早,朱迪開車送他們去機場。窗外是初升的太陽,顧燈坐在小飛機後排,心中思緒萬千。
他想起自己決定來阿拉斯加時的時候,那時他剛爆發了一次重度抑郁,整個人自閉又壓抑。出發對他來說,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可現在坐在這裡,他卻感到了一股奇異的安定。這次他不是為了逃避,而是帶着期待和好奇,渴望探索世界。
塔台傳來起飛指示,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機艙因為氣流發出持續嗡鳴,周圍的一切都在迅速後退,然後飛機騰空——
陸地在腳下收縮,建築變成微縮模型,城鎮之外,是廣袤無垠的大地。
顧燈透過玻璃俯瞰這一幕,突然有些哽咽。
他依舊茫然不知前路如何,病情也沒有好轉,還是寫不出歌。可奇怪的是,當他看着冰川和大地,卻感到了一股其妙的治愈。
這片土地究竟撫慰了多少失意者的心靈?又有多少人和他一樣,在看見這片美景後想要哭泣?
顧燈沒有和任何人對話,也沒有分享自己的心情,他隻是安靜地看着這一幕,有些孤獨,但也覺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