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塵這下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無言望她。
他沉默的間隙,江鶴雪又用手戳戳他的肩:“放我下來。”
“怎的不願了?”沈卿塵問了,又依言将她放下。
“怕你給我直接抱榻上去。”江鶴雪踢他的鞋尖。“色鬼。”
沈卿塵攥住她的手腕,防她腳滑摔傷:“是憂心你頭兩日痛,又被累到。”
江鶴雪悻悻收回了腳,心虛地瞟他一眼,道歉的話堵在嘴邊,轉了圈兒又被她咽回去:“我是怕你抱我累,自個兒走下去為好。”
上一瞬他還坦蕩蕩地承認私下從那書上學技巧,方才這事兒想歪了定不能全然賴她。
心頭卻是湧上點點甜意。
“你倒記性好。”她小聲。“這般小事都能記住。”
“也不總是。”沈卿塵已然明白她愛聽何話,輕歎了聲,耳緣還紅得透明,卻直白開口。“僅是你罷了。”
江鶴雪被這蜜語喂了一耳朵,欣欣然去偎他的胳膊:“會說日後便多說些。”
“好。”沈卿塵用另隻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歎息裡帶了幾分寵溺的笑。“你想聽多少,我都說與你聽。”
“怎的?善講情話了?”江鶴雪慣會在他這處得寸進尺。“能日日不重樣地說與我聽麼?”
“為你學。”沈卿塵縱容地捏捏她的手。“每日說一回。”
想來是婢女替她攬了滌器之類的活計,此番她的手比初見時柔軟了許多,但指腹仍帶着細小的繭,經年累月的吃苦,絕非三五日能褪淨的。
狐裘厚暖,他仍覺着她的手冷,将她的手攏進掌心暖。
“一回不成,要三回。”江鶴雪黏黏地去貼緊他的掌心。“晨起說一回,午歇說一回,夜裡安寝再說一回。”
如水月華裡,她的紫眸浸着清透的光亮,面上笑意盈盈,绯意淺淺。
對視之間,沈卿塵腦中隻餘兩則念頭。
一則,是瓊瓊原來也會對他害羞。
另一則,是瓊瓊當真可愛……好想再親親。
恰巧行至山腰平台,他縱容自己俯了身,低聲:“你嗔的對。”
“對你,我當真慕色。”
在她驚愕的目光中,他阖眼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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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鶴雪最終還是被沈卿塵抱下山的。
她并非疲累,僅是腿軟,腰也軟,實在是走不了。
依着龍鄰習俗,大婚頭七日新人不能見面。
次日江鶴雪晨起便收到了沈卿塵的信,信中說婚期得了恒順帝的準允,大婚事宜早已準備妥當,叫她寬心。
又同她說赈災之事已步入尾聲,婚後他定能得閑陪她。
信箋尾頁,寫了一行與此前穩重筆調大相徑庭的情話。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1」
這回的信紙不再沉重,輕飄飄地拂在心尖,似早春的風穿過凜冽冬日,浸着甜暖的花香。
然從未止息的不堪流言在婚期定下後愈演愈烈。
大半都在罵她手段了得、狐狸精轉世……翻來覆去不過些江鶴雪聽得耳朵起繭的污言穢語。
但此番流言裡被诟罵的多了沈卿塵。
雖隻是責怪他耽于美色,正妃之位妄與布衣女子,比罵她的輕得多,江鶴雪卻聽不得了。
他此前分明是坊間一緻好評的人,較之梅枝新雪更為潔淨,絕不該因她承擔罵名。
“雪梅,”江鶴雪撥弄着晾曬的香珠,若有所思。“你可知些因着經商而聲名鵲起的人物麼?”
她無意尋回鎮北侯嫡女的身份與他相配,但若是憑千香坊如今大熱的勢頭,日後發展壯大,總能減輕對他的影響。
恒順帝不拘龍鄰的商業發展,便是龍鄰與北玄政事敵對,邊境民間的通商也未曾多加管制,幼時在涼州,她還與三五好友一同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