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來有往,瓊瓊也記住我的生辰,可好?”他隻捏捏她的手,見她點頭,才輕聲。“我的好記,申月初七。”
閑談之間,馬車緩緩停下。
江鶴雪被他攙下馬車,看清眼前的景象,倒抽一口氣,不可置信地轉眸望他:“昭華,如今是醜月末了,現下是酉時了。”
“你确定,我過生辰,是要帶我來攀山?”
“還是攀京都最高的天靈山?”
“便是上述若幹都成立——”江鶴雪見他不應,當真無可奈何了。“昭華,你是不是應當提前知會我,讓我換身褲裝來?”
“而非這般羅裙繡鞋,钗環叮當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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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塵徹底壓不住笑意了。
想捧她的臉,瞧瞧她究竟知不知曉自己這般可愛。
但他終究沒動,隻忽而轉了心思:“我抱你上去,不會冷。”
馬車内備了薄毯,沈卿塵将她嚴嚴實實蓋好,方打橫抱起。
先前溫泉莊被他抱過一回,江鶴雪已然習慣了,熟練地攬住他的頸,枕上他的肩,卻難免不放心:“天靈山很高的,能成麼?改日再來也無妨……”
“我素日常來。”沈卿塵安撫了一句,便抱着她,踩着雲石階梯步步上爬。
他的懷抱溫暖,步履平穩,耳畔心跳聲聲有力。
江鶴雪心頭忽然湧起些說不清的異樣,攀緊了他幾分,仰眸望着他,輕喚:“昭華。”
沈卿塵應了聲,她又不知該說何事,卻也不願就此緘默,隔了約莫一盞茶,又喚他一聲。
這般反複了三四回,沈卿塵回回都耐心地應,倒是她自己先受不住了:“我要變成大瓊花了,隻會‘昭華昭華’了。”
“你比小瓊花可愛。”沈卿塵不禁彎唇。“可愛多了。”
一路行至山頂,霞色漸退,長夜終至。
江鶴雪一直貼在沈卿塵懷裡取暖,甫一被他放下來,又下意識地往他懷裡靠:“山頂當真是冷。”
他伸臂摟她入懷:“擡頭。”
看清的瞬間,江鶴雪驚呼出聲:“天靈山山頂,竟是這般的?”
隆冬寒夜,山頂卻遍布姹紫嫣紅的花卉,鮮亮的色彩映着皚皚白雪,雖不比春時桃紅柳綠,卻是令人不禁欣喜。
也不知沈卿塵用的什麼法子,山頂一隅天地,春日碧桃連翹,夏日繡球夜昙,秋日金菊芙蓉,冬日臘梅雪蓮……百花争豔,芳香四溢。
“昭華!”江鶴雪仔仔細細地拉着他瞧了一圈,欣然仰頸。“你當真是神仙下凡不成?怎麼辦成的?”
沈卿塵但笑不答:“瓊瓊喜歡。”
江鶴雪用力點了點頭,表誠意似的親親他的下颌:“喜歡!”
“賞夠了,我們進亭中坐。”沈卿塵引她向中央的涼亭。
涼亭四周挂了厚實的月白帳幔,他擡起一角,牽她進來。
亭中提前燃了三四個炭盆,又有帳幔擋風,暖烘烘得根本不似在隆冬的山頂,倒像是溫泉莊舒适的寝屋。
正中央支着一塊白玉星盤。
“你素日常來……是在這裡觀星?”江鶴雪在星盤面前停住腳步,伸手碰了碰,問。
沈卿塵“嗯”了聲:“今夜晴朗,你想瞧瞧麼?”
見她點了頭,他又把薄毯給她裹緊了些,挂起一面帳幔,擁着她在外沿的長椅上坐下。
夜似潑墨,晴朗夜空中,衆星可見。
“西南那顆最為明亮的是長庚星,另一顆暗些的是鎮星,東北紅色的是熒惑,另一顆是歲星。”他逐一為她介紹。“辰星距日過近,通常瞧不見。”「3」
“你為何帶我來觀星?”江鶴雪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逐一望去,隻覺新鮮又有趣,随口問了一句,又轉臉去瞧,笑意難掩。“我從未見過……昭華,你看!”
一簇銀白的光束忽然沖上夜空,砰然炸開。
一簇接着一簇,頃刻間,煙火漫天,流光溢彩。
“既非年節,竟有這般盛大的煙花!”江鶴雪徹底笑彎了眸。
沈卿塵随着輕笑了聲,垂眸看她。
燦然煙火裡,她的眉眼帶笑,愈顯明豔撩人。
他不知這般看了她多久,亦不知自己是何時将她越擁越緊的。
直到最後一簇煙花落下,江鶴雪轉眸,與他對上視線。
青年琥珀色的瞳仁裡,清晰又獨一地,映出自己的身影。
她的心跳忽然失律。
“瓊瓊,”先開口的是沈卿塵,嗓音溫柔清冽。“生辰吉樂。”
江鶴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一時忘卻了反應,好半天,才幹巴巴地憋出一句:“多謝。”
她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跳會那般的快,快到她全然控制不住,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又憋了許久,才磕絆地補充:“我、很開心。”
“我知道。”沈卿塵攥着她的手,輕貼上自己的心口,讓她感受自己同樣失控的心律。“我也控制不住了。”
“其實我打了許多份草稿,也背了許多遍,白日裡還倒背如流,如今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他無奈地笑笑。“原諒我吧。”
“總覺着不說那些,再去問最後一句,或許會唐突孟浪。”
“可我着實忍不住了。”
“瓊瓊,”沈卿塵俯身湊近她,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鼻尖。“你是不是,也有幾分喜歡我。”
“并非僅留于皮相。”
“若是這般——”
“我們完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