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這幅心不在焉的神情,在左從雁眼中雲秀昭真的是困倦極了。
本是盤算着再捉弄一會兒雲秀昭。
适當加罪于雲秀昭。
誰讓他腦袋閃過關于此人種種的,而浪費的半日修煉時間。
哪知雲秀昭瞌睡無邊,白日睡了很久,醒來吃完飯又困乏疲倦。
輪到抱着雲秀昭半邊身子的左從雁又束手無策起來。
逗人是一回事,正兒八經抱人是另一回事。
左從雁耳邊燒得慌,松手極快,雲秀昭掉回床上。
雲秀昭也在忐忑的摸清左從雁到底想做什麼,那麼輕輕一摔,本來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疊加。
唉,左從雁到底要做什麼?
拼命的控制自己消除心虛,雲秀昭撐起半邊身子,在左從雁移步快離開時,想到左從雁可能沒地方睡要和他擠一擠。
于是左從雁感到袖口一緊,駐足停留,雲秀昭拍拍床邊。
“師兄也來休息吧。”
左從雁死死盯着雲秀昭睡過的地方,這人放蕩不羁,睡過的像一團亂糟糟的雞窩,不知是怎樣的不老實,能睡成床鋪皺巴巴的模樣。
他唇齒輕啟。
雲秀昭沒聽清:“嗯?”
左從雁聲音大了些:“好。”
雲秀昭貼心的往後一縮,留外側給左從雁,摸摸厚厚的被褥,見左從雁不動,适當好心提醒:“師兄合暝需先脫衣。”
左從雁已坐在床邊,雲秀昭覺得他實在磨磨唧唧,伸手環着他的腰,左從雁側頭來,反而問他:“作甚?”
雲秀昭道:“師兄,好師兄,别愣着了,趕緊睡吧。”
快睡吧,倘若再問上幾句,雲秀昭真怕自己要露餡了。手上的舉動加快,邊說邊脫左從雁最外頭的衣裳,此件衣服是一件防禦性法器,需主人解開禁制。
雲秀昭并不知曉。
扯了兩次,發現根本扯不開,雲秀昭手頭冒虛汗,“咦”了一聲,起身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結了半天都解不開。
身旁窸窸窣窣,從身側鑽出一個腦袋,雲秀昭貼得他極近,左從雁能嗅見雲秀昭身上的氣息。
“這……如何解開啊?”
雲秀昭以為自己眼花了,怎麼抓了幾把左從雁的腰帶,手上空有觸感,眼睛瞧着總沒碰上。
左從雁見雲秀昭亂摩挲,也摩挲不到門道,正想開口解釋禁制的事情。
雲秀昭打斷他,道:“師兄下次别穿那麼難解開的衣裳。”
左從雁:“其實是……”
雲秀昭道:“實在太麻煩了……勞駕師兄轉過來一些。”
左從雁默默解開禁制,眼神中閃過一絲遺憾,雲秀昭終于解開,大功告成松了口氣。
安心躺下,燭火熄滅,眼前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其實和左從雁共處一塌,他并不心安。
耳邊靜下來,總記挂着該如何幫左從雁尋找道緣。
雲秀昭思忖片刻,想來想去,不要……抽空看看能不能找機會聯系師玉引。
她的口吻中,似乎知道很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但一定要避開左從雁找她,不然以左從雁那幾百個心眼子,估計又要懷疑曾經剖他靈骨的人“死性不改”。
雲秀昭又覺得苦悶,如今他的修為生火做飯尚可……要躲開左從雁可是難于登天。
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兜兜轉轉又如搖搖欲墜的易碎品懸在脖子上,剛才醞釀的睡意全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雲秀昭翻了個身。
屋内輕悄悄的,左從雁這人睡相真老實,也不翻身也不亂動,隻要稍微的呼吸聲。
左從雁睡在他旁邊,他雖然不自在但好在也能自持,隻是不知為何,總覺得寒氣逼人,縮緊被褥裡還感覺到特别冷。
像驗證他的想法,一股侵入骨髓的寒冷攀延而來,雲秀昭忽感臉上有冷風吹過,陰濕氣息鋪天蓋地。
雲秀昭感到一絲不妙,挪了挪位置靠近左從雁。
能聽見左從雁平緩的呼吸聲,雲秀昭稍稍放心一點。
雲秀昭翻了個,身背對左從雁,準備将被子拉過頭蓋着,抵禦這突如其來的陰冷。
手摩挲着被角,怎麼一點也摸不到,雲秀昭狐疑,琢磨着身旁怎麼更冷了,感覺手背被什麼碰了一下,他循着往枕頭上而去,怎料一抓,抓到滑膩冰冷的手指。
手指細膩,摸上去是屬于女子那般纖細。
冰冷——
“啊!”
雲秀昭頭皮發麻,尖叫一聲。
霧蒙蒙的夜晚突現一點光亮,記得左從雁出現,是處于将近深夜的時間點。
此時透過白玉窗棂,能窺見一絲明亮,雲秀昭躺在床榻上聆聽自己的呼吸聲,灰色充滿視野,雲秀昭隻能感受手指上冰冷的氣息久久未能散去。
像浸在泥潭中,渾身不得動彈。
“左從雁……”
雲秀昭咬牙切齒叫了那麼一聲。
背後的左從雁一動不動。雲秀昭剛才聽見的呼吸聲,在某一刻,也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