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我答應過會為葉少俠指路中原,就不會食言。”
西門玉“看”着葉久舟,葉久舟也在看着這個穿得比自己多卻好像沒有流下半點汗水的男人。他看不透這個人。西門玉的形象好似一個養尊處優的豪門公子,氣質也夾帶着些高不可攀,表現得很像是個不通武藝的普通人,他瞧着也沒有發現違和的地方,卻總直覺哪裡不太對。
葉久舟也說不好,他就這樣答應随隊的決定是對是錯。這片天地太過陌生,因為擔心别人起疑,他不敢随意亂說話,以免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對常識的“無知”。
有西門玉這個原住民帶他了解世界,他自是願意。即便這個男人渾身都是秘密,隻要不把他坑太狠,他還是能接受的,反正他都被各路人馬坑習慣了——主要是他也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别人費心算計的東西——他背包裡的存貨又沒有在人前拿出來過。
故而葉久舟真誠地贊歎道:“西門公子,你真是個好人。”
此時,一路沉默的青蓑衣也站在葉久舟肩膀上抖抖翅膀,大叫一聲:“好人!大好人!”
西門玉聽後卻是詭異地默了默,借着喝水的動作,用水囊擋了擋唇角,放下後便提起了葉久舟好奇的話題:“此前答應過葉少俠講一講西域的商路,如今在此休整恰好無事,葉少俠可還要聽一聽?”
“當然,那就麻煩西門公子賜教了。”葉久舟摸出一個打包帶走的胡餅,邊吃着邊盯着西門玉,等待他為自己展開這個世界的一角。
西門玉對此毫不在意,富有磁性而極其魅力的聲音将大緻的情況娓娓道來:
“夏國扼守河西一帶,無論是大昭還是遼國和東突厥汗國,欲要進入西域,便不得不與之打交道。朝廷是如何交鋒,百姓不懂。我等閑散商人隻知,一旦踏入夏國的土地,就必須按照夏國的規矩辦事……”
随着西門玉的講述,葉久舟内心逐漸掀起驚濤駭浪,表情管理瀕臨失控。雖然昨天在客棧跑堂口中打聽到那幾方勢力時,他就隐約有感這個世界的混亂,但是他實在沒想到,實際上居然還能更誇張!
按照西門玉的說法,西夏占據了一個極佳的位置,同時導緻它直接和多方接壤——北邊有東突厥與遼,東邊是中原正統的大昭,南邊是吐蕃諸部,西邊則是西突厥以及西域諸國。其中大昭、遼和東突厥想要接觸西域諸國,就必須途徑西夏的疆域。
不清楚這幾方是怎麼談的,最終結果就是在接壤處指定地點開設官方榷場并允許民間商人入夏通商。不過商人進入西夏之後,必須按照西夏指定的路線展開貿易活動,官方會在一定程度上保護商人的安全——隻要上交點“保護費”,否則不能保證商人的人身和财産安全。
而事實上,如果不走西夏指定的路線,商人除了自行開辟新路線生死皆由天意,還有另一個選擇——走西方魔教所維護的商路,同樣,代價是少許“過路費”。
羅刹教作為西域第一大教,其勢力影響範圍西至極西荒漠深處,北至西突厥,東至西夏,南則涵蓋吐蕃諸部的一部分。西夏所占的疆域擺在這裡,最遠也就到沙州,再往西就是玉門關和陽關。而西方魔教的商路還能走得更遠,在很多時候,甚至安全性也遠超西夏。
葉久舟震驚的倒不是這個世界的西方魔教居然這麼牛逼,而是西門玉在講到西域商路時提到了一個人——裴矩。
“……二十年前,大昭先帝派遣其重臣裴矩監管互市事宜。當時恰逢西域大亂,裴矩孤身西行,以一己之力為大昭經略西域,縱然最後因李元昊的自立而未能全功,卻也成功挑起吐蕃内亂,更是緻使突厥東西兩分。
“大昭先帝駕崩後,裴矩辭官歸隐,留下三卷詳細記載西域諸國風土人情和地理風貌的《西域圖記》。大昭商人正是以此書作為參考,西行經商……”
葉久舟不清楚這個“裴矩”與另一位武俠大神的著作有沒有聯系。就算沒有,東西突厥加上“裴矩”這個名字,已經足夠讓他鎖定一個時間段——隋唐。可偏偏,這裡還同時存在着北宋時期的遼和西夏。而古系之中雖沒有明确描寫時代背景,但讀者推測大緻是對标明朝。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在這個世界的中原正統政權——大昭,是一個起碼糅合了隋唐、北宋和大明這幾個具有不同特色的朝代的奇葩?至少他現在完全不能想象那會是怎樣一個“奇妙”的畫面。
手中的胡餅已經在葉久舟聽得雙眼發直時,不知不覺地一點點消失在雙唇之間。
依西門玉所言,雖然有裴矩圖文并茂的《西域圖記》作為指導,但外來的商人除非膽子極大且對自身勢力或實力頗為自信,不然大多都是選擇與西夏或者西方魔教合作,即便會被抽取部分“商稅”,卻能拔高安全上限,令滿載而歸的可能性大增。
西夏和西方魔教也是收錢辦事,有着他們“護航”,一般出現問題都是由于天災。然而,最近一兩年來,這兩方的商路似乎有了“人禍”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