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杏眸圓睜,滿面驚色。
牆上的畫有些年頭了,可一看畫的内容,落款,以及一個又一個印章,她基本能斷定:這應該就是她要找的那幅《松鶴圖》。
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個地方。這般隐蔽,難怪她出入畫齋多次都沒有發覺。
可是,藏的這麼深的東西,他就這麼給她看了?
雁翎下意識向前行走兩步。
賀庭州冷眸微眯,很快又恢複如常。
“這就是《松鶴圖》嗎?果然不俗。”雁翎神情怔忪,凝視了好一會兒,轉過頭試探着問,“二郎,我能不能帶回去細看?”
賀庭州沒有回答。
——他早就猜到了她圖謀這幅畫,甚至他自己也在有意推動。可這會兒親耳聽她講起,他心裡仍有一些難言的怪異滋味。
“……好吧,我就那麼随口一說。”雁翎笑笑,當即改口。
禦賜之物,小心謹慎地收着,豈會輕易借人?能讓她親眼看看,已是大方至極。他若真的毫不猶豫借給她,她反倒疑心這其中有蹊跷了。
知道了真有這麼一幅畫和具體位置,接下來應該容易得多。
因此雁翎并不失落。
不料,賀庭州突然開口:“要借走細看也可以,隻是此畫珍貴,要好生愛惜,不能有絲毫髒污破損。”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雁翎不敢相信:“真的?你真要借給我?”
這麼大方?不會有詐吧?
但很快,雁翎又想到他先前數次借給她名家舊作,也都是真迹。
他并不是小氣的人。
“你不是要學畫鶴嗎?”賀庭州上前幾步,伸手取下畫軸,“你若想看,可先拿去……”
“可這畢竟是禦賜之物……當然,你要是肯借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雁翎怔怔接過,幾乎要被這個驚喜給砸懵。
籌謀許久,費盡心思,就這麼得到了?如今乍然拿在手中,她不知怎麼,竟覺得燙手,眼睛也微微有點發熱。
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以至于她疑心自己尚在夢中。離開畫齋,走出好遠,她才狠狠掐了一下手臂。
疼。
不是做夢。
她真的拿到義父心心念念的《松鶴圖》了。有了它,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有那麼一瞬間,雁翎想直接找上二哥,一起離開京城。但這念頭在心裡過了一遍後,又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聽說皇帝賞賜之物,不可輕易轉贈。賀家對她這樣不設防,她若就此攜畫出逃、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講義氣?
想到老夫人平素對她的種種好處,以及賀庭州借畫給她時的大方爽快。雁翎有些猶豫。
她想,要結束永昌舊臣遺孤的困境,或許也不一定非得影響賀家。
那隻有麻煩一些,取出畫中畫,留下《松鶴圖》了。
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對雙方都好。
夜色沉沉,雁翎暗舒一口氣。
她離開之後,畫齋裡的燈依然亮着。
賀庭州将玉佩放在木雕上,輕輕轉動,櫃子再次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任誰也看不見,櫃子背面另有一名為《松鶴圖》的畫卷。
一切恢複原樣後,他才叫了侍從進來,低聲吩咐:“這幾日,盯緊秦姑娘,若有異動,立刻來報。”
“是!”
……
雁翎回到房間時,臉頰鮮紅,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一幅《松鶴圖》,她在燈下看了又看。于她而言,畫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畫的裝裱。
那張藏寶圖就在畫的夾層之中。
如何才能不毀壞畫而取出藏寶圖呢?
雁翎有些發愁。不過沒關系,她雖然不會,但是難不倒二哥。隻要能聯系上二哥,事情很快就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