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一事,雁翎原本是要瞞着的,可終究還是給老夫人知道了。
賞花宴後的第二天,長公主派人送來不少珍貴藥材。
第三天,宮裡的費皇後賞賜了一些藥材和珠寶,同時還派宮中女醫過府探視。
這麼大動靜,自然驚動了老夫人。
知道始末,老夫人臉色難看極了:“我要進宮問問陛下和皇後娘娘,他們是怎麼教導女兒的?”
雁翎連忙勸阻。
賀家二房的李夫人也勸道:“宮裡賞下藥材珠寶,已是表明态度了。此刻若再進宮,隻怕……”
她話沒有說完,但話裡的意思,老夫人也明白。
天家尊貴,費皇後這番舉動,已然是一種委婉的緻歉了。若非要追究,反倒顯得賀家不識趣。
老夫人沉浮半生,這些道理都懂,可到底還是心疼泱泱。進京以來,第一次出門赴宴,就受這麼大委屈。
她頗為自責,一把攬住少女:“都怪我。非要讓你去什麼賞花宴……”
“這怎麼能怪老夫人呢?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雁翎輕聲寬慰。
老夫人重重地歎一口氣,心中憐意更甚,繼而又道:“你們也真是,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告訴我。”
“這不是怕您擔心嘛。”
說了一會兒話後,老夫人情緒略略安定了一些,又讓如意去取一對翡翠手镯,強令雁翎收下。
雁翎推辭不掉,隻得先收了。
因着被逼落水一事,雁翎多出不少金銀珠寶。而與此同時,南康公主的日子卻不大好過。
賞花宴後的第二天,大理寺的奏折就呈到了皇帝面前。
甯平長公主也進宮了一趟,委婉将此事講與皇帝聽。
畢竟發生在她府上,她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皇帝當即皺了眉。
皇家重體面,女兒私底下殺個把人,在他眼裡不算什麼大事。但若鬧到明面上,給人抓住把柄,那就很不好看了。
何況賀家并非尋常人家。老國公賀寶山跟着先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現任定國公賀峥也曾為平叛出過不小的力。定國公世子賀庭州兩年來審判冤獄,秋毫無差。
至少不能面上做的太過。
于是,皇帝令費皇後私下安撫賀家,又将南康公主禁足半月。算是給賀家一個交代。
對于這個處理,賀庭州并不滿意。但他心知,當前情景下,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結果。
這天,賀庭州回到定國公府,時候還早。他去向老夫人請安後,轉道去了附近的小院。
——秦姑娘就住在此地。
不同于她三天兩頭往西院跑,賀庭州極少來這邊。
他站在小院門口,竟隐約覺得有些陌生。
太陽逐漸西行,微風還算和煦,院子裡不知何時多出一些花卉,活潑潑,正開得燦爛。
雁翎經過幾日将養,身體逐漸好轉。此刻正坐在院中,懶懶地翻閱一本書。
因為不出院子,她隻穿了一身家常衣裳,松松绾個發髻,如雲的墨發僅用一根發簪束着,其餘半點裝飾也無。
乍一看去,竟比平日裡多出幾分安靜娴雅的氣質。
賀庭州刻意放重了腳步。
聽到動靜,雁翎下意識轉頭。待看清來者面容後,她眸中登時流露出笑意:“咦,二郎來啦。”
有那麼一瞬間,賀庭州幾乎要有種她在等他的錯覺。
他沒去糾正她的稱呼,隻說一句:“有事找你。”
“好吧,原來是有事找我啊。”雁翎面露失落之色,小聲嘀咕,“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呢。庭芳和庭珊都看我兩回了。你一次都沒來過……”
賀庭州瞥她一眼:“有正事。”
有什麼可探視的呢?人是他從水裡拉上來的,禦醫是他讓人請的。兩次藥方他都親自看過。她的身體狀況,他心裡有數。
“那你裡面坐。”雁翎立時斂容正色,“我給你倒茶。”
“不必麻煩了,在這兒說就行。”
“哦。”雁翎很好奇,他特意來找她,究竟為了什麼正事。
誰知,他一開口就是:“陛下口谕,南康公主禁足半月。”
“誰?南康公主?禁足?”雁翎訝然,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一些。很快,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壓低了聲音,“是因為把我扔進水裡那件事?”
“嗯。這個懲罰是太輕了……”
雁翎擺了擺手:“能有懲罰就行,那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兒,我原本也沒指望能把她也丢進水裡。”
她原以為那些珠寶賞賜就算是“交代”了。沒想到還有禁足,雖不嚴重,可對她來說,也算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