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劇本，又指了指自己，而後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長得像女的？”

李文文平日裡看着腼腆點，總不至于性别認知障礙吧。

林嶽搖了搖頭，他一直盯着那欄人物分配，過了一會兒，才把視線移向餘鬥，問：“王甯軒......是誰？”

然而隻一秒，他又快速眨了下眼睛，重新把視線移回本上。

餘鬥看了眼，在他之下那個名字的扮演角色——男主角。

不覺臉上的戾氣又增加幾分，“我們班個子最高的那個體育委員。”

他拿過劇本，罵罵咧咧地說：“這劇情要敢再鬼畜點，我就罷演......”

餘鬥翻開本子，這個本子不薄，一指寬的高度，但裡面的紙張并沒有寫完，是和話劇一樣的寫作模式。

對話、旁白和動作，每個人所要表演的内容都很清晰明了。

餘鬥大概翻了一遍，這是一個講校園霸淩的故事，主角是一個長相好又有錢的富家女，自帶優越感，态度有點傲慢，周圍的一些女性并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流，除了一個她曾幫助過的女生，即牧童飾演的角色，然而不知何時，校園裡開始流傳女生的黃謠，女主角并沒有在意，她認為假的終歸是假的。

看到這兒，餘鬥的心咯噔一下頓了會兒，這有些耳熟啊。

可是事情并沒有因此消停，反而逐漸擴散起來，她被衆多人針對、欺辱，深愛的男友在掙紮過後逃離他的身邊，對她針鋒相對，女主角終沒承受住壓力，想要跳樓自殺，這時，和她要好的女生沖破所有謠言擁住她、救贖她。

“結局挺好，立意不錯。”餘鬥放下劇本，歎了口氣。

“可為什麼我要反串？！”他抓狂道。

餘鬥是有點社恐的，想想他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扮演女生，還要和王甯軒這個讓他毛骨悚然的人牽手，做出一些親密的動作，他就頭皮發麻。

“嶽哥，你别笑了！”餘鬥伸手按住林嶽的嘴，迫使對方和自己對視。

“你快想想辦法，王甯軒那家夥，我看着他就不舒服，還要和他同台搭這樣的戲...”餘鬥的表情難以言喻，他皺着眉，不知該怎麼形容。

林嶽移開視線，扒開餘鬥的手，他倒了杯水，放在嘴邊，心不在焉地問：“他對你做什麼了？”

餘鬥頹着頭返回自己的座位，撐着下巴思考起來。

“嗯...怎麼說呢，可能是第一印象不好吧。開學那會兒，帖子上說我是校霸那事兒，我挺煩的。但他就用那個當借口找我說話，後來軍訓罰跑後，他無緣無故請大家喝奶茶，還偏偏知道我不愛喝甜的搞特殊對待。”

說到這兒，餘鬥看了眼林嶽，後者不知是不是在發呆，一直盯着手裡的杯子看，“嶽哥，你在聽嗎？”

林嶽擡了下頭，不知是不是錯覺，餘鬥覺得他的情緒比剛才更不好了。

“你繼續說。”

林嶽的聲音很低沉。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的行為再加上方勇他們說的話，讓我覺得他很像gay，有點膈應。”餘鬥搓了搓胳膊，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一下驚了起來，“漂亮！要遲到了，嶽哥，快走！”

——

餘鬥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在剛要爬樓梯時，上課鈴響了。

令他好笑的是，張以良、方勇和牧童也遲到了，他們渾身大汗地跑過來，手裡還拿着剛從食堂買的餅。

估計打籃球打得很晚，牧童的手還是黑的，

見餘鬥站在那兒傻樂。

張以良忍不住提醒：“還笑呢，崔虹今天開班會。”

“不是周一開嗎？”餘鬥不解，但也跟着跑了起來。

“今天換座。”

樓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四人擡頭望去，竟是許松。

他手裡拿着兩杯奶茶，從樓上的欄杆處正探出頭朝他們笑。

“你傻缺啊，還不快跑？！”

張以良平時就不愛劇烈的運動，這時跑上樓氣喘籲籲，平日裡那種講道理的君子風度煙消雲散。

方勇更甚，剛跑到樓上就忍不住靠着牆休息，大喘着氣，連話都說不了。

牧童和餘鬥還好些，拉着兩人讓他們快走，唯有許松十分惬意，吸了口奶茶，笑說：“我不尋思五個人遲到比一個人遲到要好，挨得罵要少。”

當餘鬥他們趕到教室時，崔虹已經站在了講台上，像是已經講完了剛坐下。他們趕到門口時，她的手還放在凳子的邊緣，在她身後的白闆上，投影着新的座位圖。

許是本就預備着換座，教室也不安靜，也許是像許松說的那樣，一堆人遲到比一個人遲到要挨罵少些。

總之，崔虹沒說什麼就讓幾個人回去坐下了。

餘鬥的位置沒變，仍是靠牆倒數第三排，隻是他旁邊的張以良換了位置，換成了王甯軒。

說什麼來什麼，餘鬥郁郁寡歡地悶頭寫卷子，他從沒覺得對試卷有這麼大的渴望過。

王甯軒将桌子拼過來，食指勾起敲了敲他立在高牆的書籍。

餘鬥苦着臉從撐在桌上扶着頭的胳膊空隙中斜眼望去問：“有事兒？”

王甯軒露齒一笑，小聲說：“晚上好。”

餘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皺着眉點了點頭，即刻扭回頭，做起了卷子。

今夜的卷子氣味，對他來說格外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