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大已死,你不知道嗎?”盛槐不在乎蘇星雀的仇,但她如果不走,師父肯定也不會走。
“常洛死了?他真的死了?”蘇星雀看到盛無渡點頭,終于開始考慮這個消息可能是真的。
盛槐不管她,将那張鬼符放在桌上,盛無渡看的一清二楚,神色晦暗不明。
蘇星雀看不懂鬼符,詢問上面寫了什麼。
盛槐凝着師父,“太俠盟将在十裡樓圍殺老鬼。這張鬼符在各地出現,蘇筇的目标是你,”他頓了一下,“也是我。”
蘇星雀當即反駁,“筇兒怎麼會……”
房間外面忽然一陣騷動,盛槐站在窗邊往下看了一眼,蘇筇帶領的太俠盟湧入一樓大廳,他關上窗走到盛無渡身邊,“師父你先走,這裡交給我。”
盛無渡用青白渾濁的雙眼看着盛槐,“你打算怎麼做?殺了他嗎?”
盛槐正有此意,可他不能這麼說。
蘇星雀說:“鬼符上所說的老鬼是你,不是你師父。盛槐,念在你師父的面子上,你現在走,我會阻止蘇筇。”
天際陰雲散去,陽光躍然。盛無渡身後是大片明媚光影,盛槐站在師父面前,心中忽然産生一股憂懼。
十裡樓已被太俠盟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為殺老鬼,蘇筇下足了功夫。正門已被堵死,盛無渡推開窗,看到樓外平地上站滿了屬于太俠盟的各派弟子。
師父遲遲不動,盛槐不得不退一步,哀求道:“師父,隻要你離開這裡,我就不殺蘇筇。行嗎?”
親情也好,感情也好,這些東西對有些人來說觸手可得,以至于毫不在乎。盛槐卻是完全相反。
敝帚千金,那些不被在乎的,正是盛槐所看重的。風雲變幻,人心詭谲。他願盡全力保住珍視之物,珍重之人。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筇兒絕對不會傷害你師父。”蘇星雀無條件相信兒子。
盛無渡沒有她這麼樂觀,殺老鬼,蘇筇的目标是他們師徒二人。以鬼符引起盛槐擔心,讓兩任老鬼齊聚十裡樓。可,蘇筇為何知道他就是老鬼?蘇筇又是否已經知道父子關系?
捕獵的樂趣在于收網的過程,看着獵物掙紮,絕望。
屋外腳步聲漸近,蘇星雀不相信蘇筇真的會對盛無渡下手,打算出去問問。
“盛槐。”盛無渡看着真心擔憂自己的弟子,整整十五年,他第一次在弟子面前露出還算和善的笑臉,眼底盡是悲涼,“為師最後叮囑你一句話,人生浮流,源末孑然。莫要奢望不該求,人呐,從始至終都是一場空。”
正走向門口的蘇星雀駐足,回頭望向大發感歎的盛無渡,心裡忽生一股酸意。
盛槐眼中濕潤了,跪在師父面前,“師父,我給你送終,你跟我走。”
在深林山洞一待就是十多年,盛無渡向來都是固執又倔強的。盛槐勸不動他,磕頭請求,“師父!”
如今的禅柯寺四面楚歌,盛無渡知道盛槐來十裡亭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冷傲如他,心中動容。
“你們可真像一對真正的父子。”
房門推開,蘇筇一襲白衣翩翩而立,他站在門口,手拿玉骨扇輕搖,自有一派運籌帷幄的風采。
“筇兒,你當真要對你……”
“娘,”蘇筇沒好氣的打斷蘇星雀的話,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樓下太俠盟衆人,幸好他沒讓他們跟上來,差點就被人聽到了。
蘇星雀猶疑的看着兒子,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嗎?
“你知道我的身份?”盛無渡看着蘇筇。
蘇筇冷冷看着盛槐,“一個禅柯寺餘黨,一個前任老鬼。如果我殺了你們,是為江湖除去極大的禍害。各派一定會記住我蘇筇的功勞。”
蘇星雀不敢相信,“你騙我來這裡看常洛被圍殺,實際上你在利用我把他帶過來。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你怎麼能對他下手?”
“娘,我當然知道他是誰。”
蘇筇的話讓蘇星雀和盛無渡的心同時提了一下,但緊接着又聽到他說:“禅柯寺前任老鬼,本該死在金光大俠手裡,但他逃過一劫苟活至今。金光大俠的弟子都在找他,整個江湖被老鬼殺死的冤魂都在找他索命,我為什麼不能替天行道殺了他?娘,隻要你給我一個不殺他的理由,我就放過他。”
蘇星雀面紗後的雙目泛紅,她無法看到父子成仇,“因為他是……”
此話戛然,盛無渡截住了她的話頭,“因為我跟你娘相好,她舍不得你殺我。”
蘇筇冷呵一聲,“好辦。”
說着,他揮動玉骨扇,蘇星雀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去。盛無渡及時伸手接住昏迷過去的蘇星雀,生氣質問蘇筇,“你對你娘做了什麼?”
“一點迷藥罷了。我娘優柔寡斷,可我不一樣,盛無渡,你今天非死不可。”
盛槐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師父,即便那個人是師父的兒子也不行。他抽刀攻上,蘇筇從容不動,刀風凜冽,玉骨扇反倒合起來,往盛槐肩頭戳去。隻見盛槐竟然在扇前停下來,無法再前進半分!
怎麼回事?盛槐心中驚駭,發現自己竟無法調用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