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為自己被打而生氣?路行野看着她,目光中癡戀更深。
盛槐看着柯妘,語氣淡淡:“你喜歡的成木隻是一個虛假的影子,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存在過。柯姑娘,人活這一世,有個心愛的人非常難得。既然出現了,好好珍惜吧。”
他在勸慰自己?柯妘心中一暖,又覺得苦澀。他對自己那麼無情,什麼樣的改變讓一個殺手有這麼細膩的想法,“你有心愛之人嗎?”
盛槐端坐不動,一言不發。
死纏爛打也好,窮追不舍也好,盛槐本以為柯妘對自己懷揣着恨意,所以才苦苦尋找。但是在這兩次的見面中,她或許怨過,委屈過,似乎從來就沒有恨。
其實他不太明白柯妘為什麼不恨自己。
或許就像路行野說的,她真的心軟純良。也是由于這分善意,盛槐才對她說出了那番近乎勸解的話。他依然沒有愧疚虧欠。隻是覺得像這樣的姑娘,配得上命定的安樂幸福。
閉城一個時辰,又在城門盤查一天一夜,衆人連老鬼的影子都沒找到。三司镖局和太俠盟非常氣餒,餘霄整個人更是怒火積壓,一點就着。
蘇筇十分不滿餘霄對自己的隐瞞,要不是妙手觀音和婢女調換身份,怎會讓老鬼得逞。因此在城門查人時,蘇筇沒少跟餘霄抱怨他的自作主張。
餘霄本就脾氣暴躁,願意聽他說幾句話完全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沒想到蘇筇說起來沒完沒了,他來了火氣,衆目睽睽下就頂了回去:
“這是我三司镖局的事情,就算你蘇松鶴沒保住我音兒,也沒人會把責任推到你頭上。我父身亡時,你讓烈馬牧場蒙騙我,隐瞞我父的死訊,蘇公子的手段和機智我早有領教。為了不再當個糊塗蛋,所以我不需要你來保護音兒。如今音兒死了,你也可以滾蛋了。”
這個蠢貨,竟然因為這種事情怪他。蘇筇氣的捏緊扇子,“當初我隐瞞令尊的死訊是為了幫你抓住老鬼報仇,而非刻意為之。且說今天的事情,我蘇筇豈是那種懼怕推責之人。不管誰被禅柯寺追殺,太俠盟都有義務出手援助。隻恨還是沒能防住老鬼。”
餘霄冷冷呵笑,忌言不再多說。他通過妙手觀音與北院搭上了線,三司镖局在朝廷各路的生意有賴于北院相助。蘇筇也是勤往北院,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同一條線上的人。但蘇筇以往做法,讓餘霄對他可謂是厭惡至極。
禅柯寺不涉朝堂,這是常老大在時便力行的規矩。
不過陸修聞有自己的抱負,認為禅柯寺不該隻局限武林,也不該隻藏在陽光之後。羅摩堂威懾西塞,堂主滄山聲名威赫,那他陸修聞為什麼不可以?他要讓禅柯寺成為中原武林的羅摩堂。這個決定并非貿然,陸修聞從很早以前就有了這個想法。他為禅柯寺思謀更遠。
禅柯寺如若在武林冒頭,必定會遭到各大門派的攻伐,他需要找個可靠的倚仗,這個倚仗就是梁城北院。武林中有不少門派跟北院私下來往。好比三司镖局,依靠北院風生水起。
陸修聞已經和北院有過接觸,作為投名狀,北院希望跟禅柯寺分享勾魂簿。盛槐除掉妙手觀音來向陸修聞複命,他反對把勾魂簿交給北院。
盛槐表情嚴肅,“朝廷想要控制武林,勾魂薄是最好的武器。陸修聞,你如果真的這麼做,禅柯寺岌岌可危。”
陸修聞有些惱意,“這些年我有做過對不起禅柯寺的事情嗎?盛三,别把我想的這麼自私,我不會把勾魂簿毫無保留的給北院。”
盛槐手中拿着一個三尺長的卷筒,遲遲無法抉擇。
“别忘了,你是用它才保住柳裵的命。”陸修聞的聲音帶着一絲脅迫。
卷筒遞到面前,陸修聞去拿的時候,巍然不動,他看向不肯松手的盛槐,有些不快,“盛三,給我。”
盛槐鄭重道:“别害了禅柯寺。”
陸修聞從盛槐手裡拿過卷筒,傾倒出來的是三卷有些泛黃的陳舊卷宗。十年一卷,密密麻麻寫着禅柯寺過往的殺戮記錄。
這是整個江湖的命脈。陸修聞随意翻看一卷,眼中閃現激動的光彩。他輕輕撫摸這些卷宗,隻選出一卷,将剩下兩卷放回卷筒,交給盛槐。
“你不要嗎?”盛槐不明其意。
陸修聞說:“師父曾說,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我信任你。北院要我跟他們共享勾魂簿,我隻拿第一卷,剩下這兩卷還是由你保管。盛三,過去發生的事情一筆勾銷,以後的禅柯寺你來當二把手。”
盛槐沒有接卷筒,沉默許久,說:“我會盡忠。不過卷宗還是放在你這裡。”
陸修聞轉身走向窗邊,在盛槐面前摁下窗台機關,密室的門打開。陸修聞把卷宗送進去,盛槐看着空洞昏暗的密室,眼中的光也黯了下來。
他曾想要脫離禅柯寺,這個希望好像越來越遙遠。